馬諦斯的殖民凝視

馬諦斯題為〈奴婢〉(odalisque)的畫作,繪於1918年。

 

  根據字典的定義,「奴婢」(odalisque)原指女奴隸或後宮勞動的女性,但史蒂芬‧卡茨(Steven E. Katz)認為這個詞在藝術界應該更寬泛地指涉「斜躺的裸體女性形象」。

 

  在博物館和藝術史文獻中,這個詞和主題確實(通常由歐洲白人男性畫家所想像和描繪)沒有特定的範疇。諾頓‧西蒙博物館即將舉辦的小型展覽聚焦在亨利‧馬諦斯(Henri Matisse)和其他著名藝術家的奴婢畫作,博物館的宣傳廣告並沒有點出這些作品背後的複雜性:「這些在地理概念模糊的『東方』的性感女性形象,喚起從十九世紀工業社會後消失的奢華慵懶生活。」

 

  其他歷史學家和作家則公開探討歐洲白人問題重重的現象,他們不僅發明和探索對外國妓女的性幻想,甚至邀請觀眾享受這些欲望。2015年,作家兼詩人納傑瓦‧阿里(Najwa Ali)研究馬諦斯的奴婢作品,尋找這些意象和表現手法之下的潛在暴力,並透過直接和富有主觀性的散文使普羅大眾易於理解:「妓女,一個接著一個;戀物,浪遊運動的象徵。妓女,我一直想起她,透過他們的眼睛進入她的世界。那個觸動人、曾經為之動容,打開雙腿或讓他們打開雙腿的女性。」

 

馬諦斯題為〈奴婢〉(odalisque)的畫作,繪於1926年。

 

  她不僅探索馬諦斯作品的複雜性,還將他對性的想像與其崇高形象進行對比。「然而,馬諦斯一再宣稱藝術是沉靜而美麗的空間——是疲憊商人的搖椅。」

 

  阿里想像她與畫中女性擁有截然不同的關係,她寫道:「我不是商人,但也常在這些女性中徘徊渴望觸摸畫布,在那些我觸碰過的女人身上認識自己的乳房。我也被平靜所誘惑,那個我們能夠到達的地方。」

 

  她詳細描述了馬諦斯在北非當時法國殖民地的旅行,例如1909年到阿爾及利亞的比斯克拉,在那裡他看見「女孩們來到綠洲,出租她們的身體為嫁妝籌錢。」或是1912年到摩洛哥丹吉爾的旅行:「所有白人藝術家聚集在此尋求冒險和體驗,在這個現在對歐洲人開放的地方創作藝術,在這個現在容易接近、看得見、能夠紀錄的陌生世界。」

 

馬諦斯題為〈奴婢〉(odalisque)的畫作,繪於1923年。

 

  對於這些旅行,馬諦斯只記錄他想要和想像的畫面,阿里認為觀眾在欣賞其作品時不能忽視這點,她寫道:「那裡有大屠殺──在畫框之外的某個地方。馬諦斯抱怨的只有天氣,他著迷地畫著花朵,有時畫著柔哈,一名當地的女孩、女傭、妓女。」

 

  在這個追求性別平等的時代,許多觀眾開始質疑框架之外的現實。那個時代的殖民統治長什麼樣子?它們如何影響歐洲男性的慾望和幻想?殖民主義如何竭力透過女性身軀,將暴力掩蓋在美學表面之下?當我們讚揚這些意象而不去質疑背後歷史時,將進一步助長父權和殖民主義的權力結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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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報導:Jst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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