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夥伴羅賓與他/她被遺忘的歷史

1943年電影《蝙蝠俠》劇照,道格拉斯‧克羅夫特(Douglas Croft)和路易斯‧威爾森(Lewis Wilson)是首位飾演蝙蝠俠與羅賓的演員。

 

  80年前,漫畫史上最具代表性的夥伴「神奇小子」(boy wonder)羅賓出現在《偵探漫畫》第38期封面一舉成名。

 

  第一任羅賓為迪克‧格雷森(Dick Grayson),這個角色擔任羅賓長達44年,他定義了我們現在熟悉的羅賓形象:沒完沒了的雙關語、紅綠黃相間的配色、緊身短褲與精靈靴,以及值得信賴的膽量。他的繼任者傑森‧托特(Jason Todd)在1983年成為羅賓,並是第一個在任務時死去的羅賓。第三任羅賓為蒂姆‧德雷克(Tim Drake),他於九O年代出現為羅賓這個角色增添了現代的氣息,他的胸前寫著明顯的粗體「R」字母、具備駭客能力,而且讓羅賓穿上了長褲;德雷克很受到歡迎,以至於後來獲得專屬的個人系列。2006年,第四任(也是現在的)羅賓達米安‧韋恩(Damian Wayne,蝙蝠俠的兒子)顛覆了「活力雙雄」(Dynamic Duo)以往的關係:在父親去世(某種程度上)時,達米安轉變為黑暗且憤怒的夥伴,而不像初代羅賓那樣光明詼諧。達米安也死過,但後來就像其他超級英雄那樣死而復活。

 

  然而,還有另外兩個女性羅賓,她們幾乎已經被遺忘或忽略:凱莉‧凱利(Carrie Kelley)和史蒂芬妮‧布朗(Stephanie Brown)。

 

凱莉‧凱利(Carrie Kelley)在1986年漫畫《黑暗騎士歸來》登場,這部漫畫將被人們永遠記住,而她則被人們永遠遺忘。

 

  凱莉在1986年的漫畫《黑暗騎士歸來》(The Dark Knight Returns)裡擔任羅賓,這部漫畫被認為是史上最具影響力的蝙蝠俠漫畫。如果你從1986年開始接觸各種版本的蝙蝠俠系列,就會看到它所留下的東西:一個不講理、老練且堅強的蝙蝠俠,身穿厚重裝甲並駕駛坦克般的蝙蝠車戰鬥。但漫畫中有個元素幾乎沒有產生任何影響:第一位女性羅賓。

 

  凱莉在某些方面和其他羅賓很類似:她穿著同樣的衣服和精靈靴,13歲的她既機靈又聰明。但在另一些作品中則完全不同,她被描繪成一個經常被嚇壞的紅髮(ginger)女孩(而不是黑頭髮、藍眼睛的男孩)。當神奇小子們被自信所定義,凱利的恐懼則驅動了她的故事。她跟其他羅賓一樣大膽且蠻橫,但不同的是:她會感到害怕。在蝙蝠洞的一個場景中,凱莉凝視著已逝的第二任羅賓傑森的悼念靈柩,當她得知前一任羅賓在任務中去世,她感到害怕,但卻沒有因此喪志。

 

  如今,凱莉只出現在《蝙蝠俠》的續篇裡(不屬於DC主線),在各種蝙蝠俠作品中偶爾有短暫的客串。《黑暗騎士歸來》將被人們永遠記住,但她則被人們永遠遺忘。

 

史蒂芬妮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問蝙蝠俠:「這一切都是真的嗎?我真的是羅賓嗎?」2011年,DC正式刪去了史蒂芬妮擔任羅賓的時期。

 

  將近20年後的2004年,第二位女性羅賓出現了。史蒂芬妮‧布朗是《羅賓》系列裡的一個配角、第三任羅賓蒂姆的愛人。當蒂姆辭去羅賓職務後,史蒂芬妮提出代替蒂姆的提議,蝙蝠俠接受了。僅僅兩年後,史蒂芬妮因為不服從蝙蝠俠命令遭到解職。熟悉羅賓的人都知道,這是這個角色的典型特質之一。在接下來的故事主線《戰爭遊戲》(War Games)中,當史蒂芬妮試圖向蝙蝠俠證明自己時,她被反派「黑面具」抓住,並受到極為殘忍地折磨方式,不久後就死了。

 

  史蒂芬妮不是第一個死去的羅賓,也不會是最後一個。但和傑森不同的是,她沒有被悼念。2008年,也就是《戰爭遊戲》結束的四年後,史蒂芬妮被揭穿只是假死,並被帶回蝙蝠家族。在一個場景中,蝙蝠俠向蒂姆(他在史蒂芬妮死後拿回羅賓的披風)解釋說,他之所以沒有紀念史蒂芬妮,是因為他懷疑她還活著。然而,蒂姆似乎對這個說法不太滿意,就跟很多粉絲無法接受一樣。

 

  為什麼沒有更多女性的羅賓?這是一個牽涉廣泛的問題。在DC宣佈為羅賓撰寫週年特刊的11位作者裡,只有兩位女性作者:德文‧格雷森(Devin Grayson)和艾米‧沃爾夫拉姆(Amy Wolfram)。在2019年1月至3月之間,DC發行的漫畫中,女性角色只占16%;在漫畫作者中,只有13%為女性。DC在2019年慶祝蝙蝠俠誕生80周年,但在這麼長的時間內,從來沒有一位女性主導過《蝙蝠俠》或《偵探漫畫》系列。而且除了格雷森的《夜翼》(Nightwing)和《高譚騎士》(Gotham Knights),甚至沒有女性作者寫過《蝙蝠俠》系列。女性作者創作了《蝙蝠女孩》(Batgirl)、《貓女》(Catwoman)和《蝙蝠女俠》(Batwoman),但她們似乎被限制只能創作女性英雄角色。

 

  史蒂芬妮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問蝙蝠俠:「這一切都是真的嗎?我真的是羅賓嗎?」蝙蝠俠回答:「妳當然是。」但在2007年DC執行編輯丹‧迪‧迪奧(Dan DiDio)被問及「為何史蒂芬妮沒有被悼念?」他回說:「她從來就不是一個真正的羅賓。」2011年,DC正式刪去了史蒂芬妮擔任羅賓的時期。同年,《蝙蝠女孩》作者狄倫‧霍羅克斯(Dylan Horrocks)透露,史蒂芬妮的死早在《戰爭遊戲》出版以前就已經確定,她扮演羅賓的時期「純粹是計畫好的,目的是戲弄讀者」。儘管史蒂芬妮的下場遭到霍羅克斯和格雷森的反對,但她最終還是遭到酷刑折磨至死。

 

第一任羅賓迪克‧格雷森(Dick Grayson)。

 

  漫畫對女性的暴力一直很明顯。1999年,未來的DC漫畫作者蓋爾‧西蒙妮(Gail Simone)和其他女性主義讀者共同編了一份「冰箱中的女人」(Women In Refrigerators)名單。這是一個以《綠光戰警》(Green Lantern)女友亞歷山卓‧德維特(Alexandra DeWitt)老套下場為名的名單:她被謀殺後被塞進了冰箱。漫畫中為了男性角色的形象,這些女性角色在被強姦、殺害、致殘、折磨或以其他方式受傷時,就會被丟進「冰箱」。1988年艾倫‧摩爾(Alan Moore)的漫畫《蝙蝠俠:致命玩笑》(The Killing Joke),小丑為了折磨芭芭拉‧戈登(Barbara Gordon)的父親戈登局長和蝙蝠俠,以槍打傷她的腰椎導致下半身癱瘓。漫畫並沒有探討這對芭芭拉的影響,根據報導當摩爾詢問編輯是否可以讓芭芭拉癱瘓時,時任編輯蘭‧偉恩(Len Wein)的回答是:「好啊!可以,讓這個婊子變殘廢吧。」

 

  儘管《我們是…羅賓》(We Are … Robin)以真實的方式展現羅賓象徵的意義:任何一個孩子,來自任何地方,都可能成為史上最具代表性的夥伴。但在主線故事裡,情況並非如此。前三任羅賓都是白皮膚、藍眼睛、黑頭髮的男孩;凱莉是一個白人女孩,而且不被官方承認;第四任羅賓史蒂芬妮也是白人;達米安是阿拉伯、中國和白人混血兒,但他經常被畫成白皮膚,長得跟以前的羅賓沒兩樣,而且漫畫也很少對他的身份進行描寫。一般讀者只可能把達米安當成另一個藍眼睛、黑頭髮的白人男孩,他們也完全可能以為羅賓是男性專屬的角色。

 

  雖然羅賓仍是非常男性化的角色,但也許有一天還會出現下一個女性羅賓。當達米恩離開後,肯定還會有一個新的羅賓,她會站在凱莉曾經低頭凝視傑森悼念靈柩(或許這時史蒂芬妮也能擁有一個)的地方,她會感到害怕,但不會灰心喪志。她會穿上紅綠黃相間的服裝,她就是羅賓。但在那之前,我們只能等待她的到來。

 

 

原文出處:Guard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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