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之死》:服從是人類的唯一命運

《寂靜之死》劇照。

 

  信仰基督宗教的男人,他們唯一服膺的對象是被稱為「神」的耶和華,或是轉述了神的旨意的聖經。至於信仰基督宗教的女人,她們所服從的對象除了天上的神,還包含地上的「神」,也就是男人。

 

  迪雅‧庫倫貝加什維利(Déa Kulumbegashvili)於《寂靜之死》(Beginning)的開頭讓新教傳教士大衛(David)講述了舊約聖經中亞伯拉罕及其子以撒的故事:神要求屆滿百歲的亞伯拉罕,將他甫誕下的兒子以撒獻祭給祂,以檢視亞伯拉罕是否對神忠誠。亞伯拉罕雖不願這樣做,但他仍將以撒帶往了山上進行獻祭。在刀落到以撒身上的那一刻,天使阻止了亞伯拉罕,並賜予他一頭山羊、讓他改以山羊進行獻祭。「神已經知道你是遵從祂的了。」天使對亞伯拉罕說道。故事戛然而止。「神最後為什麼沒有讓亞伯拉罕殺了以撒?」大衛向民眾問道。不久後,一名不明人士入侵了禮堂並丟擲燃燒彈,尖叫聲四起。

 

  以上所提及的這些事情雖然於同一顆鏡頭內完成,然其中的所交代的內容正是整部電影的母題——「服從」,而大衛的妻子葉娜(Yana)無疑是「服從」母題下最大的受害者。

 

《寂靜之死》劇照。

 

  激進份子攻擊禮堂的事件後,葉娜雖表示自己對丈夫事業的支持,卻也試圖向丈夫訴說自己的不安,並從丈夫身上得到慰藉,然丈夫僅想著在勞碌的一天過後和妻子溫存,進而忽視了妻子的心靈需求。之後,假扮成警探的陌生男人以調查辦案為由進入了夫妻二人家中,並向葉娜質問極其私密的事情,其中包含「你們(指大衛和葉娜)是否在沙發上做過?」、「你喜歡幫你丈夫口交嗎?」、「你享受和他肛交嗎?」等夫妻性事的細節。即便男子從頭到尾沒有以兇器、肢體或言語暴力要脅葉娜就範,葉娜仍然在陌生男子的質問下失去了冷靜及判斷能力,並順從地一一回答了問題。甚至男子要求葉娜坐到自己身邊、並將葉娜的手放進自己褲襠時,葉娜都未曾拒絕。

 

  直到陌生男子在某日夜晚再度來訪,並於野外性侵了葉娜,葉娜的反抗始終沒有引起任何正面效應,葉娜最終也放棄了抵抗。性侵段落的長鏡頭好似加斯帕.諾埃(Gaspar Noé)的《不可逆轉》(Irréversible)中,亞歷克斯(Alex)在地下道遭到「條蟲」殘忍地性侵及虐待:女人在男人的壓制下,從起初的反抗到最終的絕望、完全臣服於男人,自己成為毫無縛雞之力的玩具。

 

  甚至在大衛收到了葉娜與陌生男子的對話錄音,並對葉娜質問及口出惡言——「妳結婚的時候不是這個樣子的,妳真是個爛演員」——時,Yana也僅是低聲下氣地說:「請懲罰我」、「請原諒我」。

 

《寂靜之死》劇照。

 

  這或許也是基督宗教中人的定位及最終狀態:人在全能的「神」面前是無能的、無力的,過於渺小且無決定命運的意志力。如同舊約中的亞伯拉罕,為了向神「證明」自己的忠誠,必須獻祭自己的兒子,而亞伯拉罕距離殺死以撒甚至僅有一步之遙。當葉娜問兒子喬吉(Giorgi)繪本上面有什麼內容時,喬吉回答:「我看到飛翔的馬。可是馬又不會飛。」葉娜反問道:「那什麼情況下馬會飛?」喬吉答道:「如果是神的旨意,那麼馬就會飛。」——這個情形同樣闡述了「服從」一事。

 

  然而,亞伯拉罕雖免於殺死以撒,但是葉娜仍然毒死了喬吉——神始終沒有出現,亦沒有阻止她。我們不清楚葉娜是否受到了蠱惑才決定殺了喬吉,但我們可以確定的是,這與先前葉娜臣服於陌生男人及丈夫權威的情況非常相像——她注定要盲目地服從。

 

 

電影資訊

《寂靜之死》(Beginning)-Dea Kulumbegashvili,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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