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一無二的那個女孩:《安諾瑪麗莎》(Anomalisa ,2016)

 

《安諾瑪麗莎》除了最後一個鏡頭,全片都是以麥克這個角色的視角來說故事。 

 

  《安諾瑪麗莎》是一部美國定格動畫電影,拿下2015年威尼斯影展的評審團大獎。雙導演之一是初次執導電影長片的Duke Johnson,另一位則是身兼本片編劇的鬼才劇作家Charlie Kaufman。

 

  這部電影有兩個很重要的特色,分別是聽覺和視覺上的。在聽覺上,本片只有三位配音演員,除了男主角麥克史東和女主角麗莎以外,其餘所有的角色無論性別和年齡,都是由同一位男聲配音。同時,片中所有人偶的臉部縫合線並沒有被電腦修圖掩蓋掉,而女主角麗莎的右眼梢還多了一些疤痕。除了最後一個鏡頭,全片都是以麥克這個角色的視角來說故事。也就是說,在麗莎這個角色出現以前,麥克的世界只有兩種聲音:自己的,以及其他所有人的。這樣的設定除了讓觀眾能夠感受到他那總是揮之不去的孤獨感和無趣感,也能夠理解他為什麼會愛上麗莎;畢竟對麥克而言,麗莎很特別。

 

在麗莎出現以前,麥克的世界只有兩種聲音:自己的,以及其他所有人的。 

 

  事業有成的麥克來到辛辛那提這座城市演講,無意中在旅館裡聽見了麗莎與眾不同的女聲,深受其吸引。而麗莎不只是因為早就仰慕「麥克史東」這號人物,更因為麥克不但一點也不介意讓她受挫又自卑多年的臉上疤痕,還發現了她的美好之處(片中唯一的女性聲音在這裏是個譬喻),而答應和麥克在一起。即使她並不想成為已有妻小的麥克離婚的理由,這一切還是太有吸引力了!畢竟,麗莎原本幾乎放棄成為他人眼中珍寶的戀愛想望,麥克讓她發現其實自己一直在等,而現在終於等到了!沒受過大學教育的麗莎從麥克寫的書中學到了anomaly(反常)這個字,而麥克將這個字加上麗莎(Lisa)的名字成為Anomalisa一字作為對她的暱稱,意指麗莎是一個特別的存在。Anomalisa正是此片的英文片名,不但代表麥克心中那特別的人,也象徵了麗莎的夢想、甚至是某種救贖。

 

 在麥克的夢魘中,每個人都用他們相同的聲音表達對麥克的仰慕、要求麥克跟他們在一起、並阻止他去找麗莎。

 

  《安諾瑪麗莎》中的每個人,臉上的縫合線使他們看起來都像戴著面具一樣虛假;這是對現今社會的一種批判:過於注重表象。而事業有成的麥克無論是其著作還是演說,都是指導服務業如何做好客戶服務。在影片後半段的演講當中,麥克還親身示範客服人員必須時時保持笑容,即使只是通電話……;這是一種虛偽。諷刺的是,麥克以提倡複製這種虛偽而取得社會上的「成功」地位,卻又害怕自己和他們是一個模樣!在麥克的夢魘中,每個人都用他們相同的聲音表達對麥克的仰慕、要求麥克跟他們在一起、並阻止他去找麗莎。在逃跑的途中,麥克的臉龐一度順著臉部縫合線裂開,露出的並非血和肉,而是人偶;這正是麥克心底深處最大的恐懼:他並非有著獨特靈魂的個人,只是一個可以大量複製、一點都不特別的人偶。也因此,麥克即使拋家棄子也要跟麗莎在一起!好像擁有麗莎這個特別的人,自己也跟著特別起來,和他人有所不同了。

 

  然而,麗莎真的有那麼與眾不同嗎?

 

  當麥克從惡夢中驚醒,也順利說服麗莎跟他一起搬到洛杉磯之後,兩人在飯店房間共進早餐。此刻,離兩人相遇還不到二十四小時。麥克開始挑剔麗莎的一些小習慣,像是進食時用叉子碰撞牙齒、或是邊吃邊說話等小事;也開始不經意地流露出自己的嫌惡情緒,只因為發現麗莎的平凡之處;即使甜言蜜語依然掛在嘴邊,還是讓麗莎慢慢地察覺情況好像有點不太對勁……。而在麥克的耳中,麗莎的美妙女聲竟然慢慢轉變成和其他角色一模一樣的男聲了……。《安諾瑪麗莎》的兩位主角最後還是沒有在一起,各自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城市。因為參與了過程,觀眾明白麥克並不是想欺騙麗莎,他想欺騙的其實是他自己;他想讓自己相信自己真的很特別。

 

然而,麗莎真的有那麼與眾不同嗎?

 

離兩人相遇還不到二十四小時,麗莎的美妙女聲,卻也跟著產生了變化。

 

  話說回來,麥克真的會因為和一個特別的女孩在一起,就讓自身的缺點通通消失、變得更加美好嗎?倘若真的有那麼特別的女孩,她會選擇和麥克在一起嗎?

 

  在《安諾瑪麗莎》倒數第二個鏡頭,觀眾看到了麥克處於一屋子親友那一模一樣的聲音、一模一樣的面具笑容中的垂頭喪氣樣。而在下一個鏡頭,是寫著信(或是日記)的麗莎。麗莎不明白麥克離開的原因,但她知道麥克不是在玩弄她;而那帶給了她無比的勇氣、希望和自我肯定。就如同她查字典查到她所喜愛的日文當中恰巧有Anomalisa這個字,是「天神」的意思;麥克在愛著她的當下,為心目中特別的她取了一個名字,而那個名字讓她成了自我生命中的「神」。

 

在尾聲,故事脫離了麥可的觀點,而變成了麗莎的故事。

 

  這個Ending鏡頭中,麗莎的女聲再現,視角也轉換至她的世界。和初登場不一樣的是,麗莎不再妄自菲薄,並相信自己可以主宰自己的人生。瞧瞧在她臉部特寫的後方,煦煦陽光多麼燦爛美好!

 

 

 

 

影片資訊

安諾瑪麗莎》(Anomalisa)-Duke JohnsonCharlie Kaufman,2015(台灣2016上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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