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空怪人:〈Space Oddity〉(1969)

天空又多了顆閃亮的黑星,當人們感到迷茫失去目標時;抬頭仰望總能看見那顆閃爍指引,試著呼叫:This is Major Tom to ground control。

 

  2006年8月,冥王星被正式除名於九大行星。

 

  或許是小時候過於愛哭加上不懂得看人臉色,印象裡我是個不討喜的孩子,再加上住的地方距離就讀的學校太遠,記憶裡沒有太多與同齡孩子嘻笑打鬧的畫面,倒是一個人在角落裡扮起家家酒,就連影子也能湊成一角,在自己的天地裡不亦樂乎,然後到了夜晚,天空就成了我最好談話的對象;可惜觀星對於我這個方向白癡來說實在太過奢侈,直到從哥哥那得到一本介紹太陽系的圖文書後,開啟了我對於星際的著迷。高中那年加入天文社,當其他社員專心於神話故事的迷人與星座的想像,我卻執著於行星運轉、星雲的成型,兒時那本九大行星的介紹書也從未在床邊讀物中消失。早在古希臘時代,人們就已經辨別出天際的星點移動,並將其統稱為「planetes」,而我十分喜愛其意義:漫遊者。之後哥白尼的日心說顛覆了當時的社會,從此也定義了行星是環繞太陽的天體。1930年發現了長時間影響著海王星軌道的X星體,冥王星;只是它總是孤僻,就如同我的童年一般,除了身形偏小,軌道歪斜,本身的質量重力也不足以清除其周圍小型天體,彷彿融入卻又疏離。終於在2006年,國際天文學會把冥王星從行星的行列中剔除了。

 

  那時我剛上大學,高中最後一年的升學壓力幾乎把所有精力耗盡,就連星際的幻想也顯得太過不實際而落得浪費時間的批評。當我重拾精神準備繼續遨遊於外太空的奧秘時,冥王星彷彿是被拋棄了一般,無聲也無力抵抗這個人為的分類。我實在是不服氣的,畢竟「冥王星」在成長的記憶中總是神秘又浪漫,而這個星系又即將變得更孤單;如同面具下的獨角戲演員,舞台上的激情衝撞,粗糙卻真實,彷彿急著擺脫蘊藏了千年的亙古孤寂,直至筋疲力盡地攤軟在台上,才滿足地嚥下最後一口氣,一切歸於終止,留給觀眾無限悵然。

 

 

  2016年1月11日,我一如往常地起身,清洗著一夜睡眼惺忪的蓬髮弄濕著,試圖將它歸置在一絲一毫應有的位置;著裝,當腳尖穿入帆布中才將腳跟著地,墊了墊腳,我以為今天又會是這麼流水帳地過去,然而世界的另一端卻投下了震撼,一顆巨星殞落。那天我的臉書全部都被David Bowie佔滿,平時追蹤的音樂評論、藝術插畫、有志一同的友人,就連一些平時只轉發文章分享的長輩也開始懷念起他曾經那不可一世的狂妄前衛。整個世界開始懷念起David Bowie,很多人說他回到了火星,甚至比利時的天文學家在火星附近構成一個閃電形狀的星座,向其致敬;而我在十年後這個亂轟轟的早晨,想起這首歌,還有冥王星。

 

  想起冥王星或許是因為這樣好像才更符合他的怪誕新潮,沒有界限,沒有道德規範,全然為創作而生的自由靈魂。在〈Space Oddity〉裡彷彿可以拋棄肩頭上的重量,逃離這個需要共八匹馬才衝得開的馬德堡,理直地闖進那片藍的似乎過於不切實際的奢侈湛藍;將那些稱為生活的繁瑣、逃避的責任拋開,在以為冷酷孤寂的異境裡踏出一片桃源天地、以為輕飄無質的空洞中使勁搖頭吶喊著所謂的無謂,精疲力盡後才發現無人可回應。自己終究不是David Bowie,也非Major Tom般完全迷離在無重力的寂寥裡,而生活事實上並非自以為的那般囫圇吞棗;活著就算幻滅也不過是戳破一幅幻畫。拍拍身子,耳邊迴響著似曾相識的頻率我回憶起過去的美好,那個音樂可以拯救世界的搖滾神話,然後繼續活著下一個想像。

 

Here am I floating round my tin can

Far above the Moon

Planet Earth is blue

And there's nothing I can do

 

  天空又多了顆閃亮的黑星,當人們感到迷茫失去目標時;抬頭仰望總能看見那顆閃爍指引,試著呼叫:This is Major Tom to ground control。

 

 

 

圖片出處:Tumbl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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