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年後重新看見她:隱居的生物學家梅里安

瑪麗亞‧西碧拉‧梅里安。

 

編譯|Mumu Dylan

 

  出生於德國住在荷蘭的瑪麗亞‧西碧拉‧梅里安(Maria Sibylla Merian)就像其他十七世紀的歐洲婦女,長年忙於管理家務和養育孩子;但除了家事以外,梅里安還是一名成功的藝術家、植物學家、博物學家和昆蟲學家。長期研究梅里安作品的賓州葛底斯堡學院生物學家凱‧埃瑟里奇(Kay Etheridge)博士說:「她的層級與其他人們花大量時間議論的科學家相當,儘管她沒有像達爾文那樣翻轉了生物學,但她的貢獻依然至關重要。」

 

  梅里安發現了許多人們過去不明白的植物與昆蟲真相,其觀察也導正當時普遍「昆蟲是從泥土裡長出來」的錯誤認知。幾十年來積累的知識不僅滿足了她對大自然的好奇心,也為藥學和科學提供了寶貴見解。她也是第一個將昆蟲和它們的棲息地,包括它們所吃的食物,匯集成一個單一生態結構的科學家。

 

除了家事以外,梅里安還是一名成功的藝術家、植物學家、博物學家和昆蟲學家。

 

  多年來,梅里安精美細緻的昆蟲生態繪畫和詳盡的細節描述,受到歐洲讀者們的喜愛。1699年,52歲的梅里安和女兒在阿姆斯特丹市的資助下遠赴重洋,從荷蘭航行到五千英里遠的南美洲叢林(現今的蘇利南共和國)實地研究昆蟲,而這趟旅程最終讓她完成了著名的《蘇利南的昆蟲變態》(Metamorphosis insectorum Surinamensium)。

 

  她在作品中向歐洲人展現了大自然的異國、戲劇化和珍貴的面貌,並在當時得到了廣泛好評;但在一個世紀後,她的發現卻遭受許多科學批評。而十八至十九世紀女性地位倒退,以及坊間粗製濫造的複製品,讓她的努力和貢獻大多被世人遺忘。「她被人們忘卻是一件令人震撼的事。維多利亞時代開始置女性於牢籠裡,而她們不斷地試圖從中掙脫。」埃瑟里奇博士說。

 

  直至三百年後,這名女性科學先驅才重新被人提起。近年來,女權主義者、歷史學家和藝術家紛紛讚揚梅里安的堅韌、才華洋溢和啟發人心的作品。現在也有越來越多像埃瑟里奇博士的生物學家,更深入地挖掘其科學文章和藝術創作。

 

虎蛾變態的插圖。

 

  在開始寫《蘇利南的昆蟲變態》以前,梅里安已經花數十年的時間記錄歐洲植物與昆蟲,並發表過一系列著作。她從二十多歲就開始繪製花卉與昆蟲的裝飾畫,並對這些事物越來越著迷。她接著在家裡飼養昆蟲(主要是蝴蝶和毛毛蟲),埃瑟里奇博士形容:「她會徹夜不睡守在椅子上,就為了看到它們從蛹中冒出來,如此一來她就能看著過程描繪它們。」她仔細觀察昆蟲、兩棲動物和爬行動物並將其視覺化和加上敘述,而這些都是當時人們大多只能天馬行空想像的畫面。

 

梅里安描繪天蛾舌頭分裂的階段。

 

  「巨大蜘蛛吞噬蜂鳥」或許不是太優雅的畫面,但當梅里安在十八世紀初將此事畫出來後,令人驚訝的是並沒有人提出異議,埃瑟里奇博士將其稱之為「革命性的舉動」。這幅圖像還包含有關螞蟻的新奇描述,對於廣大的歐洲讀者而言,他們更關心展現在眼前的奇特面貌,而非描繪者的生理性別。

 

  但不久後,維多利亞時期的人們想法有所不同。梅里安的作品不斷地被複製,有時還被指控為不正確的資訊。埃瑟里奇博士說:「她被形容成一個愚蠢的女性,竟然說一隻蜘蛛可以吃掉一隻鳥。」不過,達爾文的朋友亨利‧沃爾特‧貝茲(Henry Walter Bates)後來在1863年觀察到此現象並將它寫進書裡時,才終於證明梅里安所言屬實。

 

梅里安畫出狼蛛吞下蜂鳥的圖像,以及搬運樹葉的切葉蟻。

 

  在同一張畫作模板裡,梅里安也第一次描繪和敘述了切葉蟻。「美洲有一種大螞蟻,它們可以用一個晚上將整棵樹的葉子吃得精光。」她在說明中寫道。梅里安還提到螞蟻如何把葉子運到地底給幼蟲吃,儘管她當時並不明白箇中道理:切葉蟻將葉子搬進蟻穴後切碎在地下長出真菌,而這些真菌就會成為飼養幼蟲發育的食物。

 

  梅里安正確地敘述了捕食鳥類的狼蛛、螞蟻用身體搭造橋樑和其他細節。但在同一幅畫中,她錯誤地把兵蟻和切葉蟻畫在一起,還有把蜂鳥巢裡獨特的兩顆蛋畫成了四顆。她在《蘇利南的昆蟲變態》也犯了其他錯誤,例如不是每隻毛毛蟲都與蝴蝶相配。

 

在梅里安的部分圖畫中,蝴蝶和毛毛蟲並不匹配。

 

  關於這些錯誤有一種解釋是:由於梅里安患病讓蘇利南之旅中斷,她最終只能在阿姆斯特丹的家裡完成這本書。而這種錯誤其實也很常出現在其他赫赫有名的科學家之中。埃瑟里奇博士在一篇論文裡反駁人們過於看重她的錯誤:「錯誤並不能抹去梅里安的貢獻,查爾斯‧達爾文或艾薩克‧牛頓過去也發表過眾所周知的錯誤觀念。」

 

梅里安繪製的孔雀花:包含描述奴隸制的不公義,以及被奴役的婦女告訴她用植物墮胎的事情。

 

  除了昆蟲和植物的紀錄,梅里安還提到在蘇利南旅行時得到奴隸或僕人(她不是奴隸主)的幫助,並寫下了自己的觀點:

 

  「印第安人並沒有受到荷蘭奴隸主良好的對待,他們會使用種子來墮胎,這樣就不會生出像自己一樣的奴隸。而從幾內亞和安哥拉來的黑人奴隸,則要求得到更好的待遇,並以拒絕生育威脅奴隸主。事實上,他們有時會親手結束自己的生命,因為他們的處境極其糟糕;他們深信自己終將回到這個世界,並自由地生活在故土之上。他們親口告訴我這些事。」

 

  梅里安鉅細靡遺的說明了這些細節,直接承認奴隸制和殖民主義造成的不公義,並提到藥物能夠成為婦女掌控自己生殖權利的工具。她在幾個世紀前,就點出了這些至今仍備受討論的社會正義和女性權利議題。「她的思想遠遠超越其身處的時代。」埃瑟里奇博士說。

 

 

參考報導:New York Tim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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