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受歡迎也被誤解最嚴重的詩:〈The Road Not Taken〉

〈未行之路〉不同於其他詩,它不僅在美國文學、而且在美國文化和全球文化都扮演了獨特的角色。

 

  美國詩人羅伯特‧佛洛斯特(Robert Frost)的著名詩作〈未行之路〉(The Road Not Taken)不同於其他詩,它不僅在美國文學、而且在美國文化和全球文化都扮演了獨特的角色。它的短句已經變得如此普遍,從咖啡杯、冰箱磁鐵到畢業演講都可見其蹤跡,幾乎讓人忘記它本來只是一首詩。

 

  紐約時報書評人大衛‧奧爾(David Orr)在2015年為此撰寫了《未行之路:在每個人都喜愛但每個人都搞錯意思的詩中發現美國》(The Road Not Taken: Finding America in the Poem Everyone Loves and Almost Everyone Gets Wrong)一書,以192頁篇幅仔細分析該詩受歡迎的程度,以及它可能想表達的原意。

 

  〈未行之路〉的商業影響力遍及所有通俗文化:2008年汽車公司福特以〈未行之路〉為題拍攝一支在紐澳地區播放的品牌形象廣告,它也曾被曼陀珠、尼古清口嚼錠、AIG保險和求職網站當作商業廣告;音樂創作者借用詩中短語寫成歌曲,十幾部電視影集以詩句作為某集的標題;甚至還有以它為名的電動遊戲(Spry Fox出品的「Road Not Taken」)。

 

 

  除此之外,〈未行之路〉的影響力還遍及新聞媒體和出版界。在過去35年間,佛洛斯特的詩句出現在全球近兩千則新聞報導裡,以每週不止一次的頻率出現;而它也作為標題、副標、章節標題出現在超過四百本其他作家的作品裡,其中包括史考特‧派克(M. Scott Peck)的暢銷書《心靈地圖:追求愛和成長之路》(The Road Less Traveled: A New Psychology of Love, Traditional Values, and Spiritual Growth)。

 

  有鑑於詩句的普遍出現,〈未行之路〉的普及程度似乎超過其他同時期的美國詩作。當然,詩的流行程度很難直接判斷,但至少有兩個事實可以說明它肯定是上世紀以來最廣泛被閱讀和頌揚的美國詩。首先是詩人羅伯特‧平斯基(Robert Pinsky)籌劃的「Favorite Poem」計劃,平斯基用自身公眾影響力邀請美國民眾以各種形式表達他們最愛的詩,其結果顯示最受歡迎的是〈未行之路〉,一共收到超過八千封的投稿信件。

 

  第二個更具說服力的事實來自網路,〈未行之路〉的Google搜尋量與其他作品的相對差異顯而易見。奧爾以作品與作者名「The Road Not Taken+Frost」在Google搜尋,並將結果與其他同時代的著名詩人進行比較。Google提供的結果指出,它比艾茲拉‧龐德(Ezra Pound)與他大部分詩集的搜尋量高出24倍,比T‧S‧艾略特的〈荒原〉(The Waste Land)高了至少四倍。

 

  或許有人會說這樣比較有失公允,因為詩不是特別受到普羅大眾閱讀的文學形式,但是當我們將它與其他更現代的作品比較時,就能看出它誇張的受歡迎程度。「The Road Not Taken+Frost」的搜尋量比「Like a Rolling Stone+Dylan」還高兩倍多、比「大亨小傳+費茲傑羅」高將近三倍,甚至比「驚魂記+希區考克」高了三倍。

 

羅伯特‧佛洛斯特,攝於約1910年代。

 

  諷刺的是,它如此受歡迎的原因似乎還得歸功於人們的普遍誤解。奧爾指出,大多數讀者認為〈未行之路〉是一首關於肯定自我的詩(由於末尾的「我選了少人走的路途」),但若單就字面意思解讀這句話,即造成和前段敘述格格不入的結果。儘管詩中主角在未來的某時「重提此事」描述他選擇了少有人走的路,但他在詩的起初已經承認兩條路「風景同樣美麗」且都「落葉清潔未經屢踐」。因此,兩條路其實沒有差別,主角只是隨意走上了其中一條路。

 

  延續這個觀點,主角多年後宣稱其決定「造就一切改變」時,只不過是根據現狀表達出自我安慰或怨嘆,畢竟這是主角當年自己的選擇,而不是其他人或偶然事件所造成。因此,這首詩並不是對自我主義或理性選擇的肯定,而是人們在構建生活經歷時常見的自欺欺人做法。

 

  就連佛洛斯特在寫給路易斯‧恩特默爾(Louis Untermeyer)的私人信件裡,也吹噓了詩中所使用的詭計:「我敢打賭不到一半的人,能夠說中〈未行之路〉真正的意思。」他曾表示自己作為詩人的終極目標是「交出一些難以抹滅的詩」,而這個目標最終以〈未行之路〉達成,儘管大多數人還是誤解了它。

 

 

〈未行之路〉(The Road Not Taken

─Robert Frost

 

Two roads diverged in a yellow wood,

黃色林中分出兩路

And sorry I could not travel both

惜乎無法兩者皆遊

And be one traveler, long I stood

身為旅人,良久駐足

And looked down one as far as I could

極目遠望其一末處

To where it bent in the undergrowth;

樹叢遮蔽拐彎盡頭

 

Then took the other, as just as fair,

於是選擇他途,其風景同樣美麗

And having perhaps the better claim,

幽靜或許更勝一籌

Because it was grassy and wanted wear;

碧草萋萋且少有人跡

Though as for that the passing there

儘管偶然遭我經歷

Had worn them really about the same

二路其實相差無幾

 

And both that morning equally lay

那天清晨二路並置

In leaves no step had trodden black.

落葉清潔未經屢踐

Oh, I kept the first for another day!

噢,且將前路留待他日

Yet knowing how way leads on to way,

然而道路條條相連

I doubted if I should ever come back.

我可否有重回之時

 

I shall be telling this with a sigh

我將於它處重提此事,嘆息不悟

Somewhere ages and ages hence:

時間流逝,光陰似電

Two roads diverged in a wood, and I -

曾有一林分出兩路,

I took the one less traveled by

我選了少人走的路途

And that has made all the difference.

而這造就一切改變

 

 

參考報導:Paris Revi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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