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癲狂:維多利亞時期人們相信搭火車有一定機率會瘋掉

1889年《警察新聞畫報》(The Illustrated Police)的插圖。

 

  1865年1月,從康福斯開往利物浦的英國普通列車上,原本寧靜的氛圍被一名男子突如其來的詭異笑聲和舉動所摧毀:他拿起手槍開始莫名敲打窗戶,失控的舉止嚇壞了所有旅客。而當火車停靠在下一站蘭卡斯特時,男子的情緒卻又變得穩定平和,但當火車行進後其侵略性舉動再度發作,他的精神狀態彷彿是隨火車的行進與停止而轉換。

 

  不過試圖以手槍撬開窗戶的行徑,絕不是英國維多利亞時期的「火車癲狂」中最奇怪的事情。當時人們(特別是男性)似乎對搭乘火車感到坐立難安,飽受晃動和噪音帶來的精神折磨和痛苦。

 

  隨著鐵路在1850至1860年代逐漸普及,火車能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效率載旅客到達目的地,雖然大幅減少了運輸時間,但科技進步卻也讓英國民眾的安危付出了極大代價。精神科醫師托利(Edwin Fuller Torrey)和米勒(Judy Miller)在《看不見的瘟疫》(The Invisible Plague: The Rise of Mental Illness from 1750 to the Present)一書中寫道:維多利亞時期人們相信搭乘火車會「損害大腦」,尤其是行進時的晃動被認為會摧殘心靈,導致人們失去理智變成瘋子,進而產生暴力行為;而火車的震動加上噪音,在當時也被認為會破壞人體的神經系統。

 

媒體渲染與醫學推論讓當時人們更加相信搭火車有一定機率會精神錯亂。

 

  到了1860至1870年代,報章雜誌開始出現關於火車乘客怪異行為的報導,通常是描述看起來很鎮定的人搭乘火車後,突然出現離奇詭異的行為。例如某篇據報導指出,一名蘇格蘭貴族莫名脫掉上衣並將身體探出窗外,接著開始吼鬧和胡言亂語。但當他下火車後,一切又恢復正常。

 

  這些奇怪的事情確實可能是火車引發的特定精神狀態,威爾弗里德・勞雷爾大學的文化史學家艾咪-米爾・史密斯教授指出:「火車癲狂很可能是現在認為的躁狂症。」當時的醫學期刊非常關注這種現象,並希望找出檢測潛在火車瘋子的方法;媒體也相當熱衷新鮮聳動的消息,並開始大篇幅地報導。

 

  1864年一篇題為《火車車廂的瘋子》的報導指出,原本心情愉悅的水手在火車行駛時突然變得焦躁憤怒,不但揮舞著雙手試圖爬出窗外,還對車廂裡的其他乘客吼叫和咒罵。同時他還像是擁有神力一樣力大無窮,最後動用四個人才將它制伏並綁在座位上。但這場衝突還沒有結束,當水手被釋放後卻反過來指控那些制扶他的人偷走他身上的財物,最後只好由警察出面平息和逮捕水手才讓整起事件告終。

 

  正如雅典大學的安娜・黛絲佩塔普羅(Anna Despotopoulou)教授所說:「十九世紀的火車為婦女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機會,使他們能自由地旅行和移動,但火車瘋子的傳聞卻經常加劇了旅行的焦慮感。」據《蘇格蘭人日報》報導表示,火車攻擊事件日漸成為常態,英國列車上的火車瘋子也已經成為國際上臭名昭彰的事情,一名「美國旅行者」甚至攜帶左輪手槍搭火車,原因是害怕遇到瘋子。

 

1877年的《警察新聞畫報》插圖。

 

  然而,由於當時火車設計的關係,並沒有一種容易解決的方案,因此鐵路公司只能以隔離作為預防,雖然這種做法讓人們更害怕遇上傳聞中的火車瘋子,但至少鐵路公司採取了必要的措施來保護乘客免受火車瘋子的威脅。維多利亞鐵路公司在1864年頒布的規定中也提到:「瘋狂人士應單獨關在自己的隔間裡,如果不能完全阻止火車瘋子,那麼至少這樣能限制其行動。」但這些規定仍無法防範那些事前看起來完全正常的人,許多火車瘋子都是在列車行進、門被鎖上後才表現出瘋狂行為。

 

  當時醫學界也相信火車晃動可能對人體神經造成災難性的影響,而且不可能預測哪些人會瘋掉。就像艾咪-米爾・史密斯教授所寫:「鐵路旅程中不僅可能會被瘋子攻擊,而且你也有可能變成那個瘋子。」媒體渲染與醫學推論使維多利亞時期的人們,更加相信搭火車有一定機率會導致​精神錯亂。

 

為促進行車安全加裝的舷窗,也相對減少了乘客隱私,許多旅客從害怕瘋子變成擔心遭偷窺狂侵犯。

 

  火車的設計直到1864年法蘭茲・穆勒(Franz Müller)犯下英國第一起火車謀殺案後才有了新的改變:由於受害者是在沒有走廊的密閉隔間被殺害,因此火車行進後乘客不能自由離開隔間直到抵達下一站。這起命案導致鐵路公司開始打造設有側走廊的車廂,建立乘客與列車組員的通信線路,並加裝可觀察隔間的舷窗。

 

  最終,火車引發的精神健康問題和莫名其妙的癲狂現象逐漸淡出公眾視野,除了嗜血媒體將焦點轉向其他故事不再報導這類新聞,或許也是人們逐漸習慣了火車的晃動和噪音,不再會感到煩躁和焦慮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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