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只是超級英雄的另一場交易:《CRISIS 特別搜查隊》

 

2008年以來席捲全球的超級英雄電影文本,根本的元素是「劇變」。 

 

  作為流行文化生產,超級英雄的文本經常反映當前世界對於暴力、危機與衝突的想像。2008年以來席捲全球的超級英雄電影文本,根本的元素是「劇變」(catastrophe)──有不受控制的力量突變,有科技的失控。也就不需要意外「天啟」必須取代萬磁王成為新反派,因為末世這個主題取代了少數族群的策略與路線,成為我們想像危機的新基體。其所對應的,是進入21世紀以來的一切末世事件,無論是911的恐怖攻擊,還是金融資本主義科技因為「失控」而導致的金融危機,甚至狂人的當選。

 

  嚴格來說,《CRISIS 特別搜查隊(日文原名:CRISIS 公安機動捜査隊特捜班)》並非超級英雄文本,儘管其戰鬥套路與人員編制,充滿了濃濃日系超級英雄特攝片風味。差別是,現在不能再隨便讓怪人在市中心或城郊瀟灑爆炸:作為一支機動的武裝力量,現在它的任務是立即反應,預先處置,發生任何意義上的爆炸,都代表任務失敗。

 

  同樣沿襲昭和世代特攝片的,還有對善惡對立的單調想像。不過,新世代的基進之惡,再也不是以純粹的征服為念,不知為何為惡的邪惡組織,他們是兩種烏托邦的典型:一個是由青年天才駭客組成,意圖以激進手段,打破不平等社會結構的「平成維新軍」;一個是放棄融入主流社會,孤立自足,以恐怖攻擊手段宣示其存在的邪教組織。

 

永遠處於青春期,活力十足的超級英雄們,都不會挑戰體制的底線。

 

  這並不脫美式超級英雄文本的套路,一切挑戰既有權力結構,重新找回不被體制框限的「政治」行動,最終都只會以暴力收場。永遠處於青春期,活力十足的超級英雄們,都不會挑戰體制的底線,他們充滿美學的存在,矜持地不過是體制的防腐劑,無論能力有多大,他們的責任都只會是打擊犯罪,布魯斯韋恩的雄厚財力明明可以做更多的事,但他選擇了走上街頭,作史上耗資最鉅的義警。

 

  邪惡並不是純粹的惡,而是對於社會生活的過度期待,不能期待一個更平等的社會,不能期待一個更有凝聚力的社會,既有體制即便有再多不是,最起碼也保證了基本的安全與控制,這正是這支機動武力的設立緣由。

 

  體制需要被保護,體制的危機,需要被預先排除。這成了這支機動武力存在理據的弔詭,正如神秘組織策反田丸三郎(西島秀俊飾)的說詞:「你們越是努力,體制內的腐敗就越是猖獗。」

 

  《CRSIS》暗示了真正的惡其實來自於體制內,正是他們的活躍,才讓腐敗的政治家可以繼續他們見不得人的權力遊戲,劇情不斷鋪陳他們對於這一切的不滿,他們所保護的體制縱容了姦狎少女的政壇明日之星,坐視據說出賣國家機密的科學家被邪教組織處決。

 

「你們越是努力,體制內的腐敗就越是猖獗。」

 

  但耐人尋味的是,政治家其實也並非執意為惡,比起內心動搖的隊員們,政治家毫不遲疑地執行維護國家安全的使命。當稻見朗(小栗旬飾)對昔日的自衛隊同袍網開一面,讓他可以活著接受司法制裁以重生時,總理大臣還是決定不容任何身具恐怖攻擊能力的「恐怖分子」活命,授意直接暗殺。政治家的情操著實高貴,他願意捨棄親情,以自己的兒子為餌,釣出恐佈分子。

 

  體制與機動武力的共生,是這個星球當前最大規模暴力的運作主調。機動武力的特色是沒有規則,一切的作為都是緊急應變。對此,歐巴馬顯然深有心得,他把惡名昭彰的「反恐戰爭」正名為「海外緊急行動」。

 

  機動武力取代了常備武力,緊急行動取代了戰爭,當我們看著螢幕上的超級英雄們,因為是否要受政府控管而爆發英雄內戰時,不禁莞爾,因為現實世界中的國家暴力早就沒有規則:不會有正義(不義)戰爭,美國官方發現要迴避虐囚指控的最好方法就是直接刺殺,CIA越來越像是機動武力,它不再甘作國家公敵的獄卒,現在它成了用各種華麗軍事技術消滅對手的刺客。

 

  無辜的傷亡並不是超級英雄執行任務的插曲,在現實世界中,它是機動武力所必然衍生的常態,生命既是最崇高的東西,也是可以交換的東西,為了國土平民的安全,可以犧牲遠端平民的生命。《CRSIS》的浪漫之處,在於它成功地掩蓋了這個換命邏輯:小栗旬與西島秀俊帥氣的打鬥,幾乎不會造成傷亡,只會引來尖叫。

 

 

影集資訊

《CRISIS 特別搜查隊》(CRISIS 公安機動捜査隊特捜班)─關西電視台,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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