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之東,月之西〉:北歐故事集

答應了白熊的請求之後,小女兒騎上了白熊的背,離開了農夫一家。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非常貧窮的農夫,雖然他是那樣的貧窮,卻有一群可愛的兒女。在這些美麗的兒女之中,尤其以小女兒最為美麗。在秋天某個漆黑寒冷的星期四夜裡,一隻巨大的白熊忽然來到農夫的家門口。白熊有禮地向農夫問好,然後要求帶最美麗的小女兒離開,並且承諾會給予這家人富裕的生活。

 

  農夫父親非常為難,因為富足的生活正是他們全家所需要的呀。當他將這件事告訴小女兒時,小女兒喊道:「我不要!」於是,農夫轉告大白熊,然後請他下星期四再回來,他將會告知白熊這件事的結果。

 

  接下來的日子,他不斷勸說小女兒:他們全家的生活將得到多麼大的改善;而小女兒自己將變得多麼富有。終於,小女兒開始覺得這也許不是件壞事

 

  到了下星期四,白熊果然又出現了。在答應了白熊的請求之後,小女兒騎上了白熊的背,離開了農夫一家。

 

  他們走了一段時間之後,白熊問小女兒說:「妳害怕嗎?」小女兒說:「不怕。」白熊說:「那就好,注意抓緊我的皮毛,那麼就沒有什麼好怕的了。」

 

  他們走了好長好長的一段路,直到來到了一座陡峭的懸崖邊。白熊面對著峭壁,敲了敲,忽然就有一道門打開了。一座城堡聳立在他們眼前,城堡裡有許多明亮閃耀的房間。

 

  同時,也有一張大餐桌,桌上應有盡有。另外,白熊還給了女孩一只銀鈴並告訴她,無論她需要什麼,只要搖動銀鈴,就能夠得到。

 

  每晚當女孩爬上床,熄掉油燈後,就會有一個男人輕聲地走進房門,並在她的身邊躺下。這就是那位脫去了身上皮毛的白熊。只是,女孩總是無法看清他,因為他總是在燈熄滅了之後才出現,並在隔天的黎明前離開。就這樣,女孩和白熊就開始一同在城堡裡愉快地生活。

 

  但是過了一段時間之後,女孩卻開始感到孤單和悲傷,而且非常地想家。於是有一天,白熊問她是否缺少了什麼,她就告訴白熊自己想念家人想回家看看。白熊非常猶豫,但最後還是同意了讓女孩回家見家人。

 

  「只是」,白熊叮囑:「絕對不可單獨和妳的母親說話,除非也有其他人在場。因為她會把妳帶到房間裡單獨說話。千萬記住,別那麼做,否則會將厄運帶回到我們兩人身上。」女孩答應了白熊絕對不單獨和母親說話。

 

  所以,某個星期日白熊告訴女孩,他們可以出發去看她的父母了。於是,女孩騎上了白熊的背,他們經過長途跋涉之後,終於來到了一座大房子之前,她的兄弟姐妹們正在屋外玩樂嬉戲。

 

  白熊再次叮嚀了女孩之後,便離開了。   

                                                               

  家人們見到小女兒回家後都非常驚喜。並且他們萬分感激小女兒所做過的一切,而且關心她目前的生活,只是,他們從小女兒口中所能得知的事並不多。

 

  在那天下午吃過了飯以後,母親出於關心於是要求和小女兒單獨說話,正如白熊所預料的那樣。但小女兒記起了白熊所說的話,所以婉拒了母親的要求。可是最後,母親終究還是得到和她單獨相處的機會,小女兒只好說出所有的事。

 

  母親於是對著小女兒說,「天呀!很可能睡在妳身邊的,是一個可怕的山怪!但我現在告訴妳一個好方法,好讓妳可以看清楚他!我給妳一小截蠟燭,當夜晚來臨他陷入沈睡時,妳再拿出來點燃它。但千萬小心別把蠟油滴到他身上!」

 

  小女兒同意了,所以將蠟燭藏在胸口。隔天,白熊再度出現,接小女兒回到城堡。

 

  白熊問她是否發生了如他所預料的事,並且說:「如果妳聽從了母親的建議,就會把厄運帶到我們兩人之間,那麼,所有我們之間所發生的事都將成空。」女孩否認,而且說自己並沒有從母親那裡聽到什麼建議。

 

  當晚,當女孩熄掉油燈,所有的一切仍然像往常那樣,男人又來到她的床邊輕輕躺下。到了半夜,在她發現男人已經陷入了沈睡之後,她便偷偷爬起身,點燃了母親給她的那一小截蠟燭。

 

  燭光下,她看見了一位俊美優雅的王子正安詳地睡在她的身旁。她無可自拔地深深愛上了他,於是情不自禁地低頭親吻他的嘴唇。就在她輕觸他的嘴唇時,手上蠟燭的蠟油卻溢了出來,落了三滴在男人的襯衣上,男人驚醒了過來。

 

  「妳做了什麼!」男人痛苦地叫了出來。「現在妳讓我們倆人都陷入不幸了!原本只要再一年,我就可以重獲自由了!我的繼母對我施下詛咒,所以白天我化身為白熊,到了夜晚才能恢復原來的面貌。但如今所有的一切全都毀了!我現在必須離開妳,回到那在日之東、月之西的城堡,娶我繼母的女兒,一個鼻子有三吋長的公主!」

 

  女孩問是否還能挽回什麼?答案是:誰都無能為力了,因為女孩永遠找都不到城堡的所在地,日之東、月之西。

 

  隔天清晨,當女孩醒來時,白熊與城堡全都消失了,她躺在一座幽暗深邃的森林中。而在她的身邊,只剩下一大捆當初從家裡帶來的碎布料。於是,她忍不住開始痛哭,直到哭倦了,她決心開始她的旅途。

 

 

(以上為《日之東‧月之西:北歐故事集》部分書摘)

 

故事表面上講的是一個愛情故事,但它其實也包含了一個關於個人成長的故事。 

 

  故事賞析(編譯者:劉夏泱)

 

  這個故事表面上講的是一個愛情故事,但它其實也包含了一個關於個人成長的故事。前半段的故事與著名的希臘神話「艾洛斯與賽姬」的情節頗為相似。賽姬被懷有妒忌之心的姊姊們慫恿,要她以燭火偷看,甚至殺死名為大蛇的丈夫(艾洛斯的化身)。之後為了贏回丈夫,賽姬通過了各種考驗,二人最後終有了幸福的結局。

 

  在這個〈日之東,月之西〉的故事前半段裡,女孩則是聽從了母親的鼓吹和建議,刺探丈夫。這一種對於愛情的不信任,被視為是一種「咒詛」。原來王子期待以圓滿的愛情去破除另一個咒詛,但這種期待落空了。女孩沒有聽從丈夫而聽從了自己的母親。當親情夾帶著世俗的判斷或價值,即使是以關心為名義,介入愛情或婚姻的關係時,也可能產生某種危機。因為愛情在有情人心裡往往是以對方為唯一和優先的。這種故事裡的刺探,對應到現實世界來說,可能是各種功利的評價和比較,這些都構成對愛情或其他親密關係的磨損。

 

  當關係的裂痕產生後,這個故事還想告訴人們,彌補和修復並回到原來的關係,有多麼地困難。藉助三個老婆婆和三件寶貝,還有四道風,這些助力再加上各種冒險犯難,才能重新再見到王子。之後還得再利用情敵的弱點——貪心,以及旁觀者——那些基督徒們的同情,才得以挽回王子的心。在這個過程中,只要女孩有一點動搖,都將導致挽回王子的行動失敗。然而,女孩被激發出自身的強大信念,和經過磨難而愈發堅忍的性格,使得女孩對王子的愛情變得成熟,兩人之間才形成了真正穩固的愛情。

 

《日之東‧月之西:北歐故事集》中文版書封。

 

 

書籍資訊

書名:《日之東‧月之西:北歐故事集》 East of the Sun and West of the Moon: Old Tales from the North

作者:凱‧尼爾森(Kay Rasmus Nielsen)

出版:如果出版社

日期: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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