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羅里達媽媽嘴事件:麥可貝之《不勞而禍》(2013)

 「我相信:一分耕耘,一分收穫,隨時調整方針,從錯誤中學習。」尤其是在綁架強盜這件事情上。

 

 

  人們最常犯的錯誤之一,就是高估兇案犯罪者的智力。我們懂得用「笨賊」來形容小偷,但卻往往在描述殺人兇手時詞窮,而使用一些讓說的人也顯得相當愚蠢的詞彙來描述殺人犯,譬如:「智慧型犯罪」、「冷靜狡猾」、「毒辣陰險」等等。

 

  這可能是在逃避現實,因為我們打從心底不能接受人好端端的,竟然會被一個白痴輕易殺害。這些犯罪一定要有處心積慮的部份,兇手一定要有高超的犯罪技巧,或者根本就是個陰險過人的惡魔,才能讓社會上的善良大眾心服口服。可惜事實通常不是如此,人之所以會成為罪犯的理由很多,單純缺乏一顆善良的心,跟徹頭徹尾的愚蠢也在其中,而且我懷疑愚蠢佔的比例比想像中還高。

 

  本週上映的《不勞而禍》(Pain & Gain)是《變形金剛》導演麥可貝截至目前為止拍過成本最低的電影,只有兩千六百萬美元。而且很意外的,居然是一部發人深省的黑色犯罪喜劇。儘管影評毀譽參半,但是這部電影光是衝著演員卡司就應該去看:馬克華柏格、艾德哈里斯、巨石強森,以及在《歌喉讚》中深受好評的大隻美女蕊貝威爾森(Rebel Wilson)。

 

大家都愛創業!我是實業家

 

這是一部關於三個徹底的白痴如何實踐凶惡罪行的電影。

 

  《不勞而禍》會讓人連想起淡水媽媽嘴兇殺案,當然是因為這的確是一部根據真實犯罪事件改編的電影。因此過程中的種種與其說是邪惡不如說是極度愚蠢的綁架、虐待、兇殺、分屍,特別令人覺得坐立難安。場景在美國風光明媚的佛羅里達,故事前半段描述以馬克華柏格飾演的健身教練丹尼爾為首的三個傻蛋,在迷信無腦勵志課程、也有詐欺前科的丹尼爾慫恿下,結夥進行了創業的三大步驟。由於搶錢一開始是的確是他們主要的目的,因此本片在香港翻譯為《健男搶錢團》。空有一身肌肉,卻自認為是天才的丹尼爾,因為受到勵志課程的啟發,決定自己要做個實業家(Doer),而非畫地自限者(Don'ter),從而擬定了他的致富三步驟:首先,找到一個有錢人;再來,綁架他然後盜領光他的錢;最後,把他丟到國外去讓他自生自滅。

 

在人工晒黑機前面分贓,相當具有健身教練風格。

 

  聽起來真是完美無缺的計畫,的確只有天才想得出來。丹尼爾鎖定了一位從外國移民過來的成功餐館老闆維多,此人是他的健身房客戶之一,脾氣暴躁,對員工很嚴厲,好像是個消失了也不會有人為他難過的傢伙。然而這個看似只是個倒楣鬼,隨時都可能領便當的角色,是由《神經妙探》(Monk)的主角東尼沙霍(Tony Shalhoub)飾演的。他將這個即使死到臨頭也不改頑固本色的拉丁美洲商人演得出神入化,覺得他很討人厭的同時,依然忍不住為他的安危操心。如果沒有東尼沙霍演的維多,以及其他光芒萬丈的配角,本片也只不過就是一群腦袋很差的肌肉猛男在耍笨而已。

 

他們初次犯罪鎖定的對象維克,由《神經妙探》主角東尼沙霍飾演。

 

  這個天才計畫,在細節方面錯誤百出。譬如他們分明要綁架一個認識的人,卻笨到不知道應該偽裝自己的聲音,導致立馬被辨識出來,最後必須殺人滅口。殺人的過程也是一波三折,從一開始的偽裝酒駕車禍失敗(因為同夥中有人認真的為他們打算滅口的對象綁上了安全帶,倒是相當遵守交通法規),改為用汽油放火燒車,但人依然沒死,只好用車子反覆輾過受害者頭部...。總之,如果一定得被誰綁架的話,你不會想要遇到這三個不專業的綁匪。這會讓你在死前高度懷疑:「為什麼我非得被這群白痴殺死不可?」

 

完全發揮「硬頸」精神,結果落到被滅口命運的維多。

 

看起來很專業頗有《嗜血法醫》風格的分屍場景,事實上卻在不到一分鐘之內弄壞了電鋸。

 

 

對於人命的浪費,與難以忍受的愚蠢

 

  所有的計劃犯罪都有一些演練的過程,只是演練究竟需要多久,要看執行犯罪的人的能力。譬如媽媽嘴的嫌犯一開始似乎並沒有打算殺掉那位長期光顧的老客戶,只是數度迷昏他之後試圖偷開保險箱未果(根據報導,她租了一個同樣型號的保險箱,因為誤以為同型號鑰匙就會相同)。保險箱的異狀被客戶的妻子察覺而移走之後,方才種下殺機。至於殺人之後化老妝去盜領存款,被計程車司機一眼識破這些小細節,就更別提了。

 

不僅洗劫了帳戶、搶走了房子,連被害人的狗都抱走當成自己的寵物。

 

試圖潛進醫院殺人滅口,卻不知何故在一般病房中穿上了手術服。

 

  撇開不提麥可貝讓馬克華柏格飾演丹尼爾,還讓他講出「我就是看不慣你們外國人來搶我們的機會」這種台詞,是不是間接在向馬克年少時毆打越南裔的行為「致敬」,這部電影讓巨石強森暴走狂毆同性戀神父的橋段也引起爭議。不過,這兩個橋段其實都得到了適度的平衡。不知死活的維多回嗆丹尼爾:「之所以你是個廢柴,我是成功商人的原因,是因為我在家鄉拼死念了大學,你卻只知道練胸肌!」而劇中其實本性善良單純篤信天主教的巨石強森,最後脫離犯罪三人組,第一個投奔的對象還是當初他痛毆的神父。

 

  雖然麥可貝還是忍不住要來玩飛車追逐、在充滿食材亮麗色彩的巴哈馬市場間撞人的把戲,有些橋段也正如某些影評所說的,「諷刺的手法太過頭了」。但本應非常沈重的兇殺謀財真實故事,能夠以如此輕快、甚至還真有點好笑的方式被說完,的確也是他的功勞。你無法想像這麼令人不舒服的事件,以正經八百的方式拍完,還能吸引週末想看電影的觀眾去看。

 

 說自己是CIA探員,脫衣舞娘女友居然相信了,她也一起加入「情報活動」意外成為共犯。這位天真的前任選美皇后倒是真有其人。

 

  關於這部電影,還有一些花絮可談。儘管巨石強森這個角色顯然是犯罪三人組中最討人喜歡的,但他在現實生活中並沒有真正可以對應的真人,是編劇根據健身房教練殺人幫中幾個比較弱勢成員的個性重寫的角色。這部電影最讓人覺得有趣的部份,除了對於愚蠢與偏執角色的刻劃之外,還有對於勵志、健身等等文化的諷刺。從片名開始便是如此,美國俗話常說「No Pain, No Gain」(有付出才有收穫,痛苦換來成果),丹尼爾從事的健身教練職業,如他所說就是「折磨別人的專業」。這也是他的人生觀,他讓自己忍受健身訓練的痛苦,也讓別人飽受摧殘,這些摧殘都只是為了打造一個明天會更好的假象。丹尼爾的人生觀就某種意義上非常積極,我們每天都可以聽到有些人說出跟他類似的話語,要做個實業家,要正面思考,要爭取屬於自己的東西。但或許,看起來正常的口號,會導致最不正常的結果。

 

 

影片資訊

《不勞而禍》(Pain & Gain)-Michael Bay,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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