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潛到更深的地方:金琸桓《謊言》

 

一艘沉沒的渡輪,一群被指示無需逃生的孩子,世越號事件間接導致了南韓總統朴槿惠下台。

 

  這本小說由兩個部分穿插而成,一是民間潛水員羅梗水為涉嫌「業務過失致死」而遭起訴的柳昌大所寫的請願書;另一部分則是記者採訪相關人士的記錄。讀者彷彿陪審團,看著被告、律師、檢察官與相關人輪番上陣,帶我們潛入海底,看見那不可見光的真相,而真正的審判即已在我們心中展開。

 

  2014年4月16日,一艘名為「世越號」的客輪在從仁川港駛往濟州島的途中翻覆。當船隻劇烈搖晃並發生傾斜時,船上廣播要乘客回到房間內等待指示,不要隨意走動,許多人因而錯過了逃生機會。船長李俊鍚和船員們卻已率先棄船登上救生艇,成功脫逃,並對海警謊稱自己是乘客。船上共476人,有近七成乘客是檀園高中參加畢業旅行的學生。這起事件最終造成三百多人喪命。

 

  事件發生時,有媒體誤報船上乘客全數獲救,但羅梗水潛水員到現場時發現,生還機率最大的黃金七十二小時中,官方並無進入船艙的救援行動。官方相關人員不足,需仰賴民間潛水員協助,但是當這些潛水員到達現場時,才發現,自己並不是要進行救援工作,而是要潛入深海搜尋罹難者遺體。潛水員必須潛入黑暗且隨時有坍塌風險的船艙內,搜尋罹難者,在沒有屍袋的情況下,雙手環抱罹難者屍體,將其帶回地面。潛水員每六小時必須下潛一次,無法好好休息與進行減壓。媒體誤報潛水員領巨額薪資,且甚至有人為了提高酬勞,而將屍體藏在船艙內。有潛水員在搜尋遺體過程中不幸意外罹難,組織民間潛水員的柳昌大卻遭到「業務過失致死」的起訴。這些,透過羅梗水的請願書,為我們一件件揭露。

 

  羅梗水潛水員在事件結束後,頸椎椎間盤突出,還有膝關節、排尿障礙;因為在海底近距離接觸死者的衝擊,患上憂鬱症與出現各種幻覺;與未婚妻解除婚約;在路上遭人蓋布袋痛毆;最後自殺身亡,沒有留下遺書。

 

  在這個資訊快速傳遞的時代,我們可以很快速地看見表象,給出評價與審判。但在肉眼所無法看見的深度裡,卻是謊言表象所掩蓋的真實所在。或許就如同村上春樹在小說中所說的「井」,我們知道井的存在,時刻警醒自己不要掉下去,但是否有人願意下到井底去看一看,不只是世越號沈船所在的深海,還有自己心裡頭的那口幽暗深井。

 

  「我為什麼要去呢?」這是小說開篇羅梗水對自己拋出的疑問,直到故事結尾似乎都無法得到解答。或許整部小說就是羅梗水潛水員的遺書,他穿上厚重的潛水裝備,忍受高壓與黑暗的恐怖,帶我們潛入深海,看見真相。這是他的回答,亦是對世界拋出的一個嚴峻的提問。

 

《謊言:韓國世越號沉船事件潛水員的告白》中文版書封。

 

 

書籍資訊

書名:《謊言:韓國世越號沉船事件潛水員的告白》 거짓말이다

作者: 金琸桓

出版社:時報出版

日期: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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