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與毀滅的界線:《裸睡美人》

亞紀,一位有著演員夢的女孩。

 

  亞紀,一位有著演員夢的女孩遇到了馬戲團的老闆海斗,開始她人生最快樂的時光,也注定了失去之後恆久的悲傷。

 

  「該生存還是毀滅,這是個問題。」片頭就引用了哈姆雷特的經典句子,也是整部片想要探討的問題,然而也許這個問題太過沉重,所以用了淒美的愛情來包裝。 《裸睡美人》的日文片名應較為接近英文翻譯的「The Limit of Sleeping Beauty」,全片的時間軸、真實、虛幻、夢境都用零散的片段拼湊,總是突然的墜入下一個場景,而我們不知道現在亞紀在哪裡,亞紀自己也不知道。

 

 

  片中有三個主要場景:燈紅酒綠的性愛派對,有著一張床、電視、CD播放器的頂樓以及亞紀成為演員的生活。

 

  派對裡,所有人都帶著面具,帶著安全感的歡愉,也是逃避現實的歡愉。亞紀向酒保點了酒,加柳橙汁,不要萊姆汁。酒保沉默的看了她,她退讓地說,「好吧,萊姆汁也可以。」酒保邊說著我們沒有萊姆汁,邊丟了一塊萊姆切片到酒中。這一段情節出現了兩次,第二次我們才知道酒保是亞紀心中的小丑變的,我覺得這是小丑勸亞紀回到現實的一個暗示,萊姆汁是萃取出來的精華,極酸,卻純淨,萊姆片雖然含有雜質,卻也包含了所有。

 

  每當亞紀又瀕臨崩潰邊緣,她就會播放海斗送給她的混音CD,來到這個虛幻的世界。

 

頂樓,是亞紀一生最美好的時刻發生的地方,也是她失去海斗的地方。

 

  頂樓,是亞紀一生最美好的時刻發生的地方,也是她失去海斗的地方。她偶然遇到了海斗,跟著他住進極光之家AURORA,奧蘿拉或譯作歐若拉是《睡美人》中公主的名字,也是希臘神話中的黎明女神,這個地方更是他們兩人的避風港,也是他們一生所有的嚮往。

 

  海斗自殺了,在與亞紀做愛之後。與其以這樣生理性的說法來表述,不如說海斗認為他已經得到了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愛人的完全了解與融合,於是他心中的悲傷不再只是蟄伏眼底,他害怕這個世界再沒有其他更快樂的時候,於是選擇離開。

 

  面對愛人的死亡,亞紀的精神狀態開始崩壞,她漸漸分不清夢境與現實,由於時間軸凌亂,我們無法確切得知哪些是真實哪些是虛幻,大約只能推測,海斗死前發生的事情是真實的,然而哪些片段發生於海斗死前,每個人的認知可能都不太一樣。

 

他害怕這個世界再沒有其他更快樂的時候,於是選擇離開。

 

  片頭提到《哈姆雷特》一劇的名言是本片的重要隱喻,亞紀準備出演歐菲莉亞的角色,導演問她你認為歐菲莉亞是什麼,她回答是我們遺忘的純真,亞紀這麼渴望得到這個角色,也代表著她對於過去純真的自己的懷想吧。然而我覺得所有關於亞紀成名的情節都是虛幻的,她如同告解地說:「海斗留下的願望我一個都沒達到,沒有成為女演員,也沒有守住極光之家。」

 

  小丑是亞紀心理的一個投射,很有趣的,我們通常認為小丑是一個滑稽搞笑的代表,但劇中的小丑面容卻讓人感到害怕,而他,代表的是理智。與小丑所有的對話都是亞紀的自我對話,都是亞紀內心的拉扯。

 

  她的妄想越發嚴重,連醫生與治療都是幻想,她每天在那個虛構的醫院裡、虛構的病床上不斷的沉淪,直到小丑警告她,「你已經快到臨界點了」。

 

她的妄想越發嚴重,連醫生與治療都是幻想。

 

  影片的最後,亞紀和小丑拿著槍消滅了醫生,消滅了虛幻,可預期的,她最終見到了海斗,「一起走吧」,她這麼希望,但是只存在於幻想的人怎麼走呢?最後的親吻,也是告別,有海斗的地方就不會是現實,她終究親手毀了自己的虛構世界。

 

  《裸睡美人》對於「生存」提出了很大的疑問。何謂生存?是我思故我在嗎?是我成為我之前,我就存在了嗎?我們必須活在多數人認為的「現實」才算存在嗎?愛人的死與夢想的幻滅之於亞紀如同抽空了她生為一個人的所有,如果現實世界的她感到虛無,我們又怎麼能說活在夢境的她,活在幻想的她是在走向毀滅。年輕伴侶在另一伴死亡後的自殺率很高,也許為了肉體的生存,她才不得不向虛幻,直至臨界點,她才終於面對現實。最後的槍戰象徵著她剝去心中的瘡疤,「面對」才是療傷的關鍵。小丑的死去,就像分裂的她終於合而為一,不再需要提醒自己面對現實,因為她已然得到解答。

 

 

電影資訊

《裸睡美人》(The Limit of Sleeping Beauty)-二宮健,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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