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面誘惑》:透過妳,我才遇見我自己

《雙面誘惑》劇照。

 

  當你喜歡上一個陌生人,你會如何接近他?你會如何向他自我介紹?

 

  約瑟芬是個不被看好的女演員,棕色長髮、身材微胖且不擅打扮。約瑟芬在學校裡灰暗如塵,在朋友眼裡是溫和可欺的處女,在家裡始終是優拉的姐姐,正常、聽話且善良,每天偷偷地觀察對面的鄰居而不敢真正相見,沒有人認為約瑟芬有存在感,更別提在她舞台上的樣子了。但是,當劇場導演在試鏡時選上了約瑟芬,讓她成為劇目「卡蜜兒」的主演,一切事物、情感如暴雨般落在她身上。

 

  卡蜜兒是個悲傷過度而有些瘋狂的角色,金色頭髮、身材性感且濃妝艷抹。卡蜜兒四歲時被父親性侵,迷戀性愛,認為性愛就像是蛋糕,無法建立穩定的關係,可眼神裡始終有光,認為人生只有一次,應該要放任地活,在哪裡都要被人看見、都要被人記住。整個舞台都繞著卡蜜兒轉,在稱作卡蜜兒的漂亮外殼上有縫,透著光,可以看見下方的腐爛與黑暗,約瑟芬直直地看了進去。

 

《雙面誘惑》劇照。

 

  在一個喜歡自己的男人面前,約瑟芬成為了卡蜜兒。

 

  此前只敢偷窺的約瑟芬戴上假髮,成為卡蜜兒,用卡蜜兒的話語自我介紹,終於認識了住在對面的隧道工人。隧道工人在雨中與她一起大笑,會說中文(請仔細聽沒有打在字幕裡的中文,聽見的時候,覺得自已的母語是中文無比幸運),會幫她戴上有頭燈的帽子在隧道裡漫遊,甚至在她最脆弱的時刻接住她。但是,隧道工人是愛上了卡蜜兒?愛上了約瑟芬?還是愛上了扮演著卡蜜兒的約瑟芬呢?他們有沒有未來?

 

  在一個看透自己的男人面前,約瑟芬要付出多少,才能成為他眼中的卡蜜兒?

 

  在劇場導演的眼中,卡蜜兒是土狼,是在痛苦之中仍然能夠緊緊咬住一切之人。但是約瑟芬不是,約瑟芬受到了挫折,只會回家咬著棉被,不會咬人,更無法咬住猥瑣的命運。約瑟芬在舞台上迷路了,看不見自己應該要有的樣子,只好不斷地揣摩劇場導演的想法、眼光和期待,往自己裡面挖,看能不能挖出他想要的自己。當卡蜜兒在舞台上站了起來,生活中的約瑟芬卻也管不住自己心裡的卡蜜兒。越發混亂的約瑟芬逼問劇場導演:「你到底為何選擇我?」

 

《雙面誘惑》劇照。

 

  在需要約瑟芬的家裡,不再是約瑟芬的約瑟芬該何去何從?

 

  約瑟芬在舞台上沒有存在感,因為在家裡也是這樣。媽媽眼中只有優拉,也只能有優拉,優拉的心智長不大,卻有情緒和力氣。約瑟芬與卡蜜兒之間發生的事,或者所有約瑟芬自己的事,對媽媽來說,都沒有眼前的優拉急迫,約瑟芬一直都在家,卻不在媽媽眼裡。這所有的一切,約瑟芬都可以為愛忍受,可是卡蜜兒不行,卡蜜兒想要被愛、被看見。當舞台上的卡蜜兒跟著約瑟芬回家,約瑟芬該如何把卡蜜兒關在門外?

 

  約瑟芬在這三種關係裡,因為卡蜜兒,從自己畫定的角落出走。因為當你所扮演的角色如此瘋狂卻又如此迷人,而你在生活裡原有的角色卻如此乏味,閉著眼都可以排演出接下來數十年的每一天,不只在舞台上,在自己的生活裡約瑟芬也想成為卡蜜兒。

 

  約瑟芬先是抗拒,而後狂舞,舞至幾近失去了自己。

 

  扮演他人,成為他人,用他人的生命經驗去活,才感到自己真正活過。而在學習成為演員之前,約瑟芬能寫很美的詩,我們得以窺見,在約瑟芬的殼裡本來便有如詩之物,而詩句裡有著悲傷、幸福、嫉妒、憤怒等情緒的切片,這些無法用文字表達的,約瑟芬透過卡蜜兒,重新遇見了自己,重新用自己的身體、情緒和生活,在舞台上、日常生活裡寫出了自己的詩。

 

  演員確實是瘋子,為了角色,不瘋魔不成活,而稱作約瑟芬的角色和稱作卡蜜兒的角色,在故事裡雙雙陷入瘋狂,於是,幕緩緩拉開,我們在台下,等待「雙面誘惑」在巨大的水晶燈下上演。

 

 

電影資訊

《雙面誘惑》(Cracks in the Shell)-Christian Schwochow,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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