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童文學中性別歧視的黃金公式

「如果書中要出現一個機智英勇、冒險犯難的女性角色,作者得另外提供1.618個男性角色。」

 

  多年來,作為教育者和作家的茱蒂‧索貝蘿芙(Judy Sobeloff)在陪伴孩童閱讀書籍時發現,性別差距固然不是什麼新鮮事,但連兒童文學中也存在性別差距的黃金比例。黃金比例早在古希臘時期就被應用在藝術、建築和設計上,往往被視為和諧與均衡的數學關係。

 

  但在國中生閱讀的兒童文學中卻存在另一種黃金比例,索貝蘿芙觀察後得出下列公式:書中要出現一名機智英勇、冒險犯難的女主角,作者就必須另外提供1.618個同樣的男性角色。由於人類必須用整數計算,四捨五入後最接近的數字為二,也就變成我們常見的主角數量:兩名男性和一名女性組成的冒險團隊。索貝蘿芙還發現為了保持最初的數學準確性,兒童小說必須包含一個聰明/勇敢/愛冒險的女孩和一個聰明/勇敢/愛冒險的男孩,以及一個性格有點缺陷的「0.618」男孩來達到這個黃金比例(1.618:1)。

 

  雖然這個說法是索貝蘿芙從兩個孩子帶回家的讀物觀察得出的結論,但最近由《觀察家報》和尼爾森市場研究公司聯合進行的分析研究(針對2017年最受歡迎的100本兒童讀物)結果也顯示出相似的性別差距。唐娜‧弗格森(Donna Ferguson)在《衛報》上指出,有台詞的男性主角比例為女性的兩倍,她寫道:「每個有兩名女性角色的故事,平均來說會出現三名男性角色。」

 

《哈利波特》以二男一女的典型組合展開冒險。

 

  索貝蘿芙認為最具代表性的例子是以二男一女典型組合展開冒險的《哈利波特》系列,雖然沒有道理將原因歸咎在J.K.羅琳(J. K. Rowling)身上,但《哈利波特》的超人氣是否讓性別差距比例合理化?或者,這是更早以前就存在的文化偏見?

 

  索貝蘿芙指出,若傳統男性氣質(如戰鬥的勇氣或技巧)的代表人物為哈利,那第二個男性角色在這方面就不會顯得特別突出,以《哈利波特》來說就是榮恩。換句話說,主要的兩個男性角色其一必須與女主角具備類似特質,或許是為了淡化或掩蓋性別比例明顯不平等的真相——而按照索貝蘿芙的邏輯,這是為了讓男女比例更接近黃金比例。

 

  其他例子還包括《波西傑克森—神火之賊》(The Lightning Thief)中細膩敏感的格羅佛,他會哭泣或因壓力而暴飲暴食,而且不如一號男主角波西傑克森和女主角安娜貝斯那樣勇敢,這些較陰柔的特質使他成為書中的0.618男孩。而安娜貝斯剛好是雅典娜的半神女兒,因此在戰鬥中異常地機智敏捷。同樣地,在尼古拉斯‧甘農(Nicholas Gannon)的小說《The Doldrums》也是如此,阿德萊德是三個主角中最大膽也最勇於冒險的角色;阿奇爾為冒險家的後裔,他也很勇敢只是因為母親過度保護受到限制;而二號男主角奧利弗,就只是個懦弱膽小的角色。

 

女孩的優勢是她們在某些時候的舉動或決定與男孩截然不同,因此對於團隊能否繼續冒險並取得成功至關重要。

 

  這些書裡聰明勇敢的女孩的作用是什麼呢?索貝蘿芙表示,女孩的優勢是她們在某些時候的舉動或決定與男孩截然不同,因此對於團隊能否繼續冒險並取得成功至關重要。但無論如何一號男主角才是真正的主角,且經常在三人共同完成的任務中扮演最重要的角色。索貝蘿芙對此提出質疑:難道女性主角只是「成功男人背後的堅強女人」嗎?她是犧牲自己完成丈夫夢想的兒童版嗎?女孩只是為了幫助男孩成長,使他們最終展現男子氣概的工具嗎?

 

  此外,一號男主角經常存在某種難以治癒的創傷,使他除了抵抗外在威脅,還要處理心理的傷痕。這些角色(無論女孩還是男孩)多為孤兒、被父母遺棄或其他不為人知的過去,儘管女主角內心經常也經歷到痛苦,但一號男主角面臨的情感衝擊卻往往才是角色刻畫的重點。

 

  《衛報》的文章中引用了一名兒童讀物出版商的話:「如果有人想在我們書裡放進軟弱的女孩,我會敲他頭打醒他。」事實上,兒童讀物似乎不希望書中出現軟弱的女主角,這無疑導致女性角色的可能性和情感發展受限。索貝蘿芙寫道:「若兒童文學中的女性角色必須聰明勇敢很有能力,若她們必須從開始就是強者並維持到最後,那她們的個人成長空間勢必變得極其微小。問題不在於女孩被描繪成軟弱的形象,而是她們的角色刻畫深度不夠。」

 

「現在這群無所畏懼的女性角色代表著一種進步,但只是部分地改變,女性角色的設定需要更進一步拓展。」

 

  黃金性別比例點出了一個重要問題:塑造女性角色的廣度有多少?女孩普遍會讀有關男孩的小說,但男孩卻不會去讀關於女孩的小說。但為什麼會這樣,人們為什麼覺得這不是問題?索貝蘿芙教英語的朋友表示課堂上的書籍大部分都以男性角色為主,她認為問題也許是成年人(出版商、教師、家長)選擇了他們覺得「每個人」都會喜歡的書。

 

  索貝蘿芙說:「現在這群無所畏懼的女性角色代表著一種進步,但只是部分地改變,女性角色的設定需要更進一步拓展。人們或許期望藝術和文學能引領社會走向更平等的未來,但兒童文學尚未完成這項使命。雖然現在的兒童冒險讀物普遍存在聰明、強壯、勇敢的女孩,但我們也該讓女孩與男孩實現真正的平等,她們不是只能強大,而是也會受傷和脆弱的角色。更重要的是,她們應該更多出現在書裡,無論是作為領導者或普通角色。」

 

(本文得以問世,有賴於MPlus×嘖嘖小額訂閱計畫的支持) 

 

參考報導:Electric Literature

 

圖片出處:Philippe Put@flickrSofi@flickr[email protected]

 

既然您在這裡… 您知道MPlus這些年來一直都是非營利網站嗎?我們秉持「思想自由」與「價值共享」的信念,希望打造一個不受商業操控、專注在讀者身上的平台。如果您也認同我們正在努力呈現的觀點,請您點擊以下的贊助連結。只要新台幣50元,您就可以支持我們,而且只需要您一分鐘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