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刺痛的溫柔:《沒有煙硝的愛情》

《沒有煙硝的愛情》劇照。 

 

  《沒有煙硝的愛情》一作,中文片名詮釋得唯美至極,帶著悲傷的冷調,使得一切陰鬱難以傾瀉,相遇的欣喜堆疊在分隔的悲傷之上,才成為失色人生的少數亮光。

 

  二戰過後,被劃至東邊的波蘭不可避免的被鐵幕覆蓋,蘇拉與維克多在亂世中相遇,蘇拉是個特立的女子,在指定唱波蘭民謠的甄選中,她唱了俄羅斯的當代歌曲,她活潑亮麗,她曾經刺殺自己的父親。帶著污點的繆斯更為動人,卻也更為接近凡人,帶著靈性,也裹著更多人性,致命的美與帶點欣賞的好奇將他們的距離迅速拉近。

 

  然而維克多難以忍受樂曲必須為政治服務,史達林的臉孔成為生活的底色,大斯拉夫的想像只是穩定東部並繼續西進的基礎,他們前進柏林,到達社會主義與帝國主義對抗的前線,衝突不會真正爆發,也沒有真正解決。維克多決意走入西方世界,作為一個流亡音樂家,另一頭也許更接近他的理想世界,蘇拉沒有與他一同離開,她依然留在波蘭,也許她早已感覺到與自己相融的空氣正是腐蝕維克多的毒藥。此後的兩人總是偶爾相遇,卻也從未分離。對蘇拉來說務實恐怕比理想更重要一些,所以她常屈於現實,用一種不會傷害到旁人的方式遊走人生,顯然與維克多追求的純粹不同。

 

《沒有煙硝的愛情》劇照。

 

  即使愛情濃烈至極卻也不強求對方與自己一起,片中兩人衝突很少,最激烈的一次是蘇拉以她與別人的性事激怒維克多。我認為人們在看歷史事件時常會出現一個盲點,那就是以現在的角度去解釋過去的某個事件或現象,將之套用於某個大時代背景,就顯得合理無比。片中蘇拉與維克多的愛情似乎注定失敗,我們悲傷的凝視生於那刻的人們,但身處那刻的人們是否真的切實感受到這樣的時代對自己的影響?當人類浮沉於歷史的某刻,苟且偷得了數十年浮華,更有幸與某人分享某段日子時,還有餘力去明白這個時代嗎?

 

《沒有煙硝的愛情》劇照。

 

  因此我是如此思量的,與其說蘇拉與維克多是這個時代的縮影,不如說他們映照這個時代。蘇拉與西方世界格格不入,她不明白詩人的隱喻,卻隱約知道這樣的女人才適合維克多,她唱著情歌,卻也只是唱著。當兩個人信仰的價值不同,何必強求對方明白,更何必扭轉對方,也許世界正是如此非理性才有了各種可能,「冷戰」概括這些故事,冷戰是這個時代無可避免,以及最低限度的「溫柔」,如果你也相信溫柔某些時候只能傾吐冰冷的氣息,避免爭吵,卻也無力解決僵局。

 

  片中最令人動心與屏氣的必定是兩人望向對方的眼神了。不論是給予肯定的眼神、試探的眼神,甚至是維克多在台下看著蘇拉表演時無法噙住的哀傷,蘇拉與之回應的失色的瞳孔,我們的每一個眨眼都可能迎來下一次重擊。即便以冷戰為基底,我卻不願以時代之鑰打開它,這個愛情故事淡漠也濃烈,苦澀沉積著難以化開。

 

 

電影資訊

《沒有煙硝的愛情》(Cold War)-Pawel Pawlikowski,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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