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校》:令人忘不了,想起來依舊震撼的原作遊戲設定

雖然電影不盡善盡美,但仍以新生代力量為台灣電影注入國片近期難得一見的活水。

 

  對於繼台灣新浪潮之後,能再次見到以「白色恐怖」為題的電影感到十分得感激以及欣慰。感激來自於片商於利、於情的孤注一擲:在商業市場上能大膽採用不受主流青睞的政治歷史而喪失基本票房的風險;不畏意識形態分野而必定受到批判將受的精神壓力。欣慰則是在全球化以及兩岸經濟實力差距擴大的當今,面對事事向前看追求進步的急迫之下,能回頭談是什麼塑造台灣人的面貌,探討長期台灣民眾,尤其中老生代,為何面對政治噤聲,甚而將此價值傳遞至年輕世代造成政治冷漠的根本原因。

 

  改編自台灣本土遊戲廠商「赤燭」第一款遊戲的電影《返校》,毫無疑問在歷史敘述上清楚呈現了「白色恐佈」人心惶惶的過去,交出了有情有理完整劇情,且用心實體化遊戲特色設定滿足遊戲粉絲,達到就國片而言中上程度的作品。然,或許受制於商業電影為求通俗化艱澀議題、向投資者應盡的報酬義務,以及讓觀眾普遍能輕鬆消化的挑戰,電影《返校》成為了驚悚為皮、愛情為骨,誠實來說雖想鼓勵並希望觀眾實質進戲院支持國產,但並非令人讚嘆不已的作品。

 

  原因必須回到遊戲之所以傑出,但電影並沒有呈現的三項特點。誠然,電影沒有必須完整承載遊戲設定的責任,應當將兩者分開看待,但仍希望藉由《返校》電影上映之際,回顧分享這款遊戲為筆者帶來的啟發,同時也是《返校》這部改編電影難以為筆者帶來震撼的遺憾。

 

  第一、遊戲返校,其故事背景所在的校園,與其是改編電影所說的因冤而死的靈魂聚集處、類似地獄的空間,更傾向是「精神自囚」,國家體制不僅能傷肉,刀刀見骨,更撕裂著獨立的靈魂;以台灣民俗一說,人自殺死後將於事發地點受困無盡輪迴的方式呈現。電影以愛情的體諒協助死者逃離自責進而解脫,而遊戲則是逼迫玩家在無數個關卡協助死者面對自己所不能控制的人性,不逃反而正面面對醜惡自省,與轉型正義的價值相仿,緊扣「你是忘記了,還是害怕想起來?」的經典台詞。令人思考「白色恐佈」時期,以極大化國家更高遠的福祉口號:「舉報匪諜」之名而能運行的制度,不僅是國家上層殺人,也是平民間人性中因懦弱而噤聲、貪婪而陷害、嫉妒而移情、受氣而報仇,人類共業下的結果。

 

  第二、電影開場的破題,削弱了遊戲以懸疑解謎帶來對週遭事物的懷疑,達到「白色恐佈」人與人之間喪失互信,別於皮肉酷刑的深層精神恐懼,讓以驚悚作為切入的風格設定更為合理。遊戲更以大量台灣觀眾熟知的民俗傳統點綴其中,讓人摸不著頭緒表面看來護著自己的神佛,是否為反面的邪魔,對映著看著親密實則因人人懷鬼胎而陌生的黑暗時期。

 

  第三、電影深刻刻畫師生關係,以至於比起學生個體,更著重於張老師與方同學的愛情,以及老師保護學生們不求回報的博愛。然而,加入讀書會力求知識與自由,是老師要同學做而做?還是學生對政府的加以干預而自主產生反抗意志,以及強烈生而為人應有的自主意識才有的行為?未如遊戲中闡述般清晰。遊戲以日常中學生看似平常的懷疑,如:「教科書中的地理教的都是中國地理,但我連自身所處的台灣都不了解。」來強調個體因懷疑帶來思考,因思考進而形成反抗的過程。

 

  雖然電影不盡善盡美,但仍以新生代力量為台灣電影注入國片近期難得一見的活水,將台灣電影帶向如韓國電影兼具政治批判與娛樂類型片發展的方向,對缺乏投資人信心且較常以小眾文藝片出場的台灣電影市場有著正向的影響。同時,希望觀眾能關注「赤燭」遊戲團隊,其年初因第二款遊戲「還願」在正式版本誤植測的素材,而演變為現代版「白色恐佈」的「習近平小熊維尼符咒下架」事件,提醒著我們不論是遊戲還是電影中,利用人性的僵固制度延伸出的政治暴力仍無所不在,正視問題不代表著分化群眾、刻意醜化意識形態,而是加以認清歷史不無重演的可能。

 

 

 

電影資訊

返校》(Detention)-徐漢強,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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