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了《壹週刊》之後,重嚐《蘋果的滋味》

2020年2月29日,台灣《壹週刊》結束營運,終結了19年來在台灣風風火火的年歲 

  2020年2月29日,台灣《壹週刊》結束營運,終結了19年來在台灣風風火火的年歲。壹傳媒將狗仔文化帶進台灣,爭議頗多,卻也有著敢言、針對過去媒體不敢報導與評論的事件多有著墨的特質,即使《壹週刊》在台灣已走入歷史,但同屬壹傳媒的《蘋果日報》仍舊是擁有極高聲量的四大報之一。

 

  從企業經營來看,黎智英的媒體王朝早有敗象,但其對台灣的影響卻不是三言兩語可說的完。若要對壹傳媒有更多的了解,李惠仁導演的作品《蘋果的滋味》將是一個很好的切入點,本片梳理壹傳媒進入台灣之後歷經的風光與爭議,中段聚焦黎智英進軍電視與收購中時集團失敗始末,並紀錄了2012年的反媒體壟斷運動。本片雖批判了媒體生態,卻榮獲2016年台北電影節的「媒體推薦獎」,著實令人玩味。

 

  壹傳媒進入台灣以後,不論演藝圈或政治界,大約都得罪了一遍,媒體與藝人的關係從互利轉趨衝突,而政界醜聞不分顏色都被攤在陽光下。壹傳媒靠著腥羶色搏得目光,並佔據部分紙本媒體市場,也造成了台灣媒體界的典範轉移。在此前,台灣媒體的報導還算中規中矩,藝人與媒體互利共生,政治界敏感議題也較不會被大肆報導,更遑論政治人物的私生活。但壹傳媒引進的狗仔風氣與報導風格,讓閱聽人的習慣與喜好有了根本性的轉變,讀者開始不那麼重視新聞的真實性,而是更為偏好聳動與具高度娛樂性的報導。

 

  《蘋果的滋味》一片中拍攝了《蘋果日報》內部如何決定頭條新聞為何,切中閱聽人窺探的私慾,在擁有龐大的讀者之後,才能刊登一些深度報導,試圖取得收支平衡。然而,台灣讀者的胃口的確是被壹傳媒養大的,看這麼多「精彩聳動」的新聞之後,又有誰想耐心閱讀嚴肅的深度報導呢?儘管如此,壹傳媒對於和平醫院封院或是許多臥底探查的報導依舊深具價值。

 

當權威不再,新聞世界的失序卻尚無法被其他媒體與個人完整填補。

 

  《壹週刊》紙本雜誌退場,轉為網路訂閱後,《蘋果日報》也在一年之後以「蘋果新聞網」步入網路訂閱制,然而許多人都認為壹傳媒對自身定位不夠明確。首先,國外許多推行訂閱制的媒體都是具有公信力,且報導內容多為深度剖析之議題等,但壹傳媒主打的腥羶色對多數閱聽人來說是「具吸引力」的內容,但卻不一定是「有價值」的新聞;再者,即便今日許多人都養成「使用者付費」的習慣,影音串流或付費APP擁有龐大訂戶,但為了看新聞付錢並非台灣閱聽人的習慣,況且,許多新聞每家媒體都會報導,並不一定要看壹傳媒的新聞,甚至可能會有媒體同行藉由訂閱《壹週刊》與《蘋果日報》來抄襲獨家新聞,因此對讀者來說,訂閱更顯得沒有價值可言。而也有部分訂閱戶是秉持著希望媒體生態能夠維持多樣化,或者因黎智英較為反共的立場而選擇以訂閱表達支持,並非真的覺得其新聞有付費價值,從長遠來看,這對壹傳媒來說也並非好事。

 

  媒體擁有雄厚資本,能夠查探出許多人們無法得知的事情,達到閱聽人「知的權利」,而其與「隱私權」的對衝也並非新聞,壹傳媒與其他媒體都曾為此吃上官司。在邁入網路時代後,散播資訊變得更加容易,人人都可以有一個自媒體,儘管流量與擴散程度不及大媒體來得迅速與廣泛,卻已部份取代了傳統媒體的功能,許多記者從網路上抄新聞的行徑也引發不少批評。假新聞竄流、媒體資金來源大力影響報導、公民記者的興起都一再打擊傳統媒體的權威。當權威不再,新聞世界的失序卻尚無法被其他媒體與個人完整填補,最後依舊呈現了信者恆信,只看與自己立場相近的報導的狀況。在資訊爆炸、訊息快速流通的時代,我們卻顯得更為封閉。

 

然而在台灣對中國的經濟越來越依賴,甚至造成中國直接與間接地影響台灣政局後,壹傳媒竟成了媒體中較為中立者。

 

  在《蘋果的滋味》一片中,可以清楚看到壹傳媒如何攪亂媒體生態,然而在台灣對中國的經濟越來越依賴,甚至造成中國直接與間接地影響台灣政局後,壹傳媒竟成了媒體中較為中立者。在反媒體壟斷運動時,僅有無法上架的壹電視和少數媒體到場,這個台灣媒體版圖即將重整之際,更顯現了台灣民主發展過程中媒體的重要性。媒體推動了台灣民主與自由的發展,卻在這個危難關頭退縮,而攪亂台灣媒體界的壹傳媒卻一次次在台灣民主發展史上插旗。

 

  2020年2月26日,《壹週刊》發行最後一期,且供讀者免費閱讀,裡頭有19年來《壹週刊》走過的精彩與瘡疤。《壹週刊》的轉身並不華麗,最後的告別依舊有人感謝、有人咒罵,或許也算是另一種「始終如一」吧!如同最後一期封面所提「壹路堅持 珍重再見」。

 

 

 

 

電影資訊

蘋果的滋味》(The Taste of Apple)-李惠仁,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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