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門青少年影集為何紛紛走上復古懷舊風格?

特地營造的復古懷舊風格徹底抹去了現代性,成為Netflix青少年影集一種古怪的特色。圖為《去X的世界末日》劇照。 

 

  Netflix近年推出的青少年三大神劇《去X的世界末日》、《性愛自修室》乃至最新的《這樣不OK》主題明明很現代,但場景與衣著卻都離奇地設定在80年代左右,而且手機與網路好像根本不存在。它們是在重現「劇組人員」的青少年時期嗎?還是「沉緬在網路發達前的時代」特別浪漫?或者觀眾其實討厭現在受到科技束縛的生活?

 

  這種特地營造的復古懷舊風格徹底抹去了現代性,成為Netflix青少年影集一種古怪的特色:故事劇情可能很現代,但又過濾掉現代的焦慮。舉例來說,《性愛自修室》似乎是個還在用類比技術,卻擁有現代觀念的世界,劇中青少年滔滔不絕地談論身體積極性、電子煙和泛性戀,但他們的生活彷彿從沒聽過「網路」,家裡的裝潢擺設也都帶著70年代的氛圍。角色們像是「Z世代」(1995年後出生)的孩子,但接觸的音樂卻是X世代(1965年至1980年)的產物:Prefab Sprout、T. Rex、Roxy music。

 

這些影集使用類比技術卻擁有現代觀念。圖為《怪奇物語》劇照。

 

  這種復古懷舊風格鼓動了一波類似的作品產生,從2016年的《怪奇物語》開始,然後是《去X的世界末日》、《莎賓娜的顫慄冒險》、《性愛自修室》,再到現在的《這樣不OK》,過去幾年的熱門青少年影集──全部由Netflix推出──構建出一個詭異的時空,把一些經典老題材(收視族群年輕到沒看過原創)改裝成全新的青少年影集,而它們都有一個共通點:設定都不是特別的現代。

 

  你或許會把這種趨勢稱為仿作,但這不僅是復古懷舊情緒而已,越來越多的Netflix影集被定義為「對過去的理想化描繪,但故事發生在現代」。在一個生活與科技息息相關、藥物氾濫的現代世界,觀眾很容易被Netflix所呈現的場面撫慰:孩子仍然在小鎮自由穿梭,街道上仍然有餐車,人與人仍然面對面交流,而且完全沒有任何科技干預。

 

沒有YouTube、沒有網紅、沒有政治主張或氣候暖化意識,而且很少提到現代科技。圖為《這樣不OK》劇照。

 

  文學理論家弗德里克‧詹姆森(Fredric Jameson)寫道,懷舊是「一個無法應對時間與歷史問題的社會的病態症狀」。從過往經驗來看,觀眾其實很少沉浸在勾起懷舊情緒的電影和電視劇裡,頂多偶爾看個一集回味。但Netflix的做法不同,它直接打造一個過去永不消逝的時空——觀眾喜愛的電視劇不再無止盡重播,而是以新的面貌復活,他們有意識地用陳年舊物打造,並排除了令人煩憂的新科技。

 

  現在,觀看Netflix的青少年影集就像是體驗一個從美學、場景設定和主題盡可能遠離現代青少年的世界:裡面沒有YouTube、沒有網紅、沒有政治主張或氣候暖化意識,而且很少提到現代科技(《這樣不OK》只提到Instagram,其中一段劇情與USB隨身碟有關,但教室裡卻沒有電腦)。當智慧型手機不得不出現時,例如青少年懸疑劇《新社會》和丹麥反烏托邦劇《慘雨》,也都會因為無形力量而無法使用。《漢娜的遺言》整部都圍繞在錄音帶和寶麗來拍立得這些過時的類比技術。雖然這些設定或許是劇情需要,畢竟面對面對話還是比滑動的螢幕文字更富戲劇張力,但未免也太刻意了。

 

  Netflix的影集避開或排除現代感,設定在一個由復古風格元素所定義、年份不清的時代。近期開播的《大政治家》,青少年角色把自己打扮成1950年代的家庭主婦模樣,天真地討論為畢業舞會「減肥」的事情。而《性愛自修室》和《這樣不OK》的主題雖然現代,但又復古到足以讓觀眾逃離現實生活的沉重。

 

《性愛自修室》的主題雖然現代,但又復古到足以讓觀眾逃離現實生活的沉重。圖為《性愛自修室》劇照。

 

  Netflix是有意將自己定位成復古懷舊風格的工廠,還是觀眾想看這樣的內容?另一個問題是,像《性愛自修室》和《這樣不OK》等影集真的是針對青少年推出的嗎?根據2019年的數據,《怪奇物語》第三季是Netflix最受「25至37歲」觀眾喜愛的影集。Netflix很少公佈用戶的收視數據,但這個平台之所以受歡迎,部分原因在於它是一個提供許多經典影集的平台:《六人行》、《我們的辦公室》和《歡樂一家親》。對於沒有機會參與過去的Z世代觀眾來說,這些東西很新鮮。然而,隨著串流媒體的激烈競爭,許多經典影集的原公司要求收回轉播權,而Netflix似乎打算推出更多帶有復古懷舊風格的原創影集來彌補不足。

 

  Netflix成立之初憑藉一系列的時事主題影集打響名號,例如《勁爆女子監獄》、《不才專家》和《踏實新人生》。但隨後的青少年影集給出了結論,熱門的決定性關鍵在於逃避現實:打造一個風格極為不寫實的世界,並無視現代科技的存在。

 

  電視製作人對80年代的偏愛也值得注意,那個年代的文化產物被定義為未來主義;人們滿心期待21世紀的飛行汽車、太空戰爭、超自然現象和科學突破。但如今,晚期資本主義的現實讓人們越來越難以想像未來。當人們無法展望未來時,回首過往會是一種安慰。然而,當影集正遠離現代轉向後現代主義的「熟悉感」時,這種熟悉感將使過去和現在變得更遙不可及。

 

 

影集資訊

去X的世界末日》(The End of the F***ing World)閱讀相關影評

性愛自修室》(Sex Education)閱讀相關影評 [1][2]

這樣不OK》(I Am Not Okay With This

大政治家》(The Politician

新社會》(The Society

漢娜的遺言》(13 Reasons Why

 

參考報導:Atlant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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