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不是怪物,而是我們的一部分:《福島50英雄》

《福島50英雄》劇照。 

 

  《福島50英雄》是一部典型的災難片,講述311地震引起的大海嘯引發前所未有的核電廠危機,從上層官僚到一線人員,再到一線人員們的家屬與得離開家園的當地人,都不約而同被迫重新想起自然深不可測的龐大力量。這股龐大力量可以將日本徹底毀滅,而人們卻只能在未知中匍匐前行,盡力祈禱這股力量重新回到掌控之中。

 

  自從那兩顆原子彈降落之後,日本就與核能具有一種別的國家與核能沒有的關係。對日本而言,核能代表的意義是複雜的,既代表著無上的力量,也代表新時代與舊時代的分隔,更代表著日本無法割捨的一部分,日本的國民怪獸哥吉拉正是日本人對核能態度的投影。所以當我觀看《福島50英雄》時,我就想起在看《真‧哥吉拉》的感受(同時,那個在另一部作品裡愛戀著哥吉拉的男人渡邊謙在本片也尬上一角)。隨著辦公室的變形,人們很快地進入處理問題的狀態,也有處理問題的熱情,然而朝他們而來的卻是種種的未知與挫敗,各式各樣的狀況頻發,當你以為狀況被控制下來時,它又再度失控。不一樣的是,在《福島50英雄》裡,上層公司長官與政治官僚們更加搞笑且缺乏擔當,無視連第一線人員都掌握不了這個狀況的事實,以一種資訊落後但命令堅定的狀態試圖隔空指揮專業人員,並且不斷的重複前線專業人員早就知道的資訊。

 

  「不論如何趕快給我降低壓力!」

 

《福島50英雄》劇照。

 

  在女力爆表的當代,本片異軍突起充斥著男人味的古早浪漫,畫面上清一色都是男人,除了萬綠叢中一點紅的少數女性,默默處理眾男人臭到不行的骯髒衣物以及骯髒廁所外,所有的人互相吼來吼去,而老男人前輩對年輕人則上演著「你們還很年輕不要葬送在這裡趕快走吧!」的戲碼。雖然這樣口頭敘述很狗血,然而配合著當時絕望的情境與激昂的配樂,觀眾的情緒還是很容易被帶動,尤其當你看到偵測輻射與壓力的儀器不斷上升時,你就會慶幸,要不是有這些有肩膀有擔當的老男人前輩挺在前面,燃燒著自己年過半百的生命,這起事件根本不能平安落幕。

 

  保守但有用,老實但可靠,正是本片裡身居一線、渾身泥濘、沐浴輻射的角色們大多具備的人格特質。他們既不長袖善舞,也不伶牙俐齒,沒有考慮過媒體會怎麼評價他們,更沒有考慮過政府要怎麼補償他們,而只是咬牙挑戰自己的極限,不眠不休的在危機發生時,守在這個全日本的火山口前,以即時掌握各個反應爐的各項數據來回報上層。電影不時帶到由佐藤浩市所扮演的主角,他正是因為這樣的特質接下了父親的衣缽,並對核能迷戀不已。在他小時候,核能不是什麼怪物,而是所謂「未來的能源」,不但沒有那麼多空氣污染,也能提供穩定的能量。幼時的他以此為人生目標,並成為了核電廠的主管,而我們也可以觀察到,片中許多人員對核能的看法也跟他一樣,並非是避之如洪水猛獸,而是不斷地自省「為什麼它會有這樣的反應,我們做錯了什麼?」而他之所以反對女兒與一位有小孩且離過婚的大齡男交往,也是出於其保守老實的性格,以及為女兒終身幸福的考量。

 

《福島50英雄》劇照。

 

  對他而言,核電廠不只是他的工作,也代表著理想,代表當地人的福祉,也代表著穩定而可靠的未來,這是本片與其他災難片較不一樣的地方。作為本片災難的「核能」對於裡頭的一線人員而言不只是純粹的反派,也不只是官僚眼中礙及媒體形象的麻煩,而更多的是他們生活的一部分。然而經過這次災難,他們對這個日夜相處,彷彿親密的對象都有了新的認識,就像在女兒眼中正兒八經的主角,在這場危機中在傳訊息給女兒道歉時,用了以前絕對不會用的貼圖,正是在這樣生死交關的處境,人們開始寄信給自己的親人,反省人生的遺憾,沒有人能確定反應爐何時會穩定下來,所有人只能把每個靜謐的當下當做死前的每個最後的平靜,他們已有所覺悟。

 

  當這一切災難過去,他來到避難區尋找女兒和家人,他見到了鄉親們,他為自己能力不足造成這場災難拖了這麼久才解決而道歉。然而,鄉親們卻一句話都沒有責怪他,因為雖然過程他都沒有出現在媒體上,鄉親們知道真正冒著致命高溫解決問題的是哪些人。

 

 

電影資訊

《福島50英雄》(Fukushima 50)-若松節朗,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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