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驚魂》:如何建構女性

若女人在社會中的功能與目的是「滿足男人」,那麼身為女性或是身為妓女、在根本上並沒有不同。

 

  西方女性主義的起源──法國存在主義學者西蒙.波娃曾經於其著作《第二性》(Le Deuxième Sexe)中,透過「女人不是生就的,而寧可說是逐漸形成的。」為女性的境況下了總括性的註腳。自波娃於1949年出版《第二性》至今已七十餘年,「如何建構女人?」不僅是女性主義、也是社會學者所持續關注的問題。我們不能忽視的是,在該問題被提出前、女性對於此問題的自我意識並不存在,於是無從提出問題,但是此問題在女人的歷史上、從來未曾缺席過。

 

  不論是厄瓜多電影《長夜驚魂》(La mala noche, 2019),或是另一部同樣以妓女為主要角色的法國片《巴黎妓院回憶錄》(L'Apollonide: Souvenirs de la maison close, 2011),我們皆可以看到兩部電影刻畫妓女與一般女性的相似性的努力。化名為Dana的妓女Pilar,為了替生病的女兒積攥治療的費用,此生必須接受各種男性──從自己的客人,妓院入口處的警衛,皮條客Nelson──的剝削及虐待,肉體與精神上的痛苦僅能靠藥物來麻痺。同時間,她傾心於關心自己的醫生Julián,並且義無反顧地想要救出被囚禁的小女孩Lulu,避免她落入無數位同她悲慘的女人的人生輪迴裡。至於《巴黎妓院回憶錄》,我們看到一個十九世紀末的巴黎妓院拉普蘿奈 (l'Apollonide)的樣貌,以及賴娼妓為生的女人們,她們對生活的期盼、渴望與恐懼,渴望著回歸所謂正常的生活、對單純的愛情有所憧憬、擁有同性之間惺惺相惜的情感。

 

  即便這些電影深入挖掘了妓女作為一門職業的生態與傳統、以及構成她們生命的基本物質,這些傳統從不脫離線性的歷史、文化結構與女性在兩者中所處的位置。如波娃所說,「女人本人也承認,這個世界就其整體而言是男性的;她從未作為主體昂首挺胸地站在群體其他成員的面前。」若將女性主義論述對女人身份的描繪,與大多數以「妓女」為主要敘事核心的電影進行對照,我們便能發現「妓女」的角色在這些電影中多已經跳脫了單純對於一種職業、工作或是身份的描述。《長夜驚魂》及《巴黎妓院回憶錄》中對於妓女形象的塑造,實際上也是對於一位女性、一位女人的塑造:她們原先是單純的女孩,在經歷世界的險惡與絕望後,成長為女人;她們畢生聽命於男人,透過滿足他們的慾望與需求來溫飽自己;她們孕育生命,卻也掙扎、懼怕於讓自己的女兒重蹈自己的複轍;她們即便被踐踏得血肉模糊,卻始終保有一份對世界的溫柔。

 

  誠如邁爾斯 (Rosalind Miles)所言,「男人喜歡將這觀念盛裝成『女人生來就是要做母親』的概念,但那只是障眼法。男人心裡真正想說的是,女人之所以被創造,主要是為滿足男人的性欲,其次是為男人生小孩,男人要生多少就生多少。」若女人在陽性社會中的功能與目的是「滿足男人」,那麼身為女性或是身為妓女、在根本上並沒有不同,唯一的差別只在於價格的不同和履行契約時間長短的不同──一般女性經由婚姻而終身只歸屬於──同時意味著只服務──一個男人,而妓女則歸屬所有男人、免除排他性的專制。

 

 

電影資訊

長夜驚魂》(La mala noche)─Gabriela Calacache,2019 [女性影展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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