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曲獎失之交臂,遜到簡直是個藝術品。

 

  傷心欲絕在2019年底推出專輯《遜到簡直是個藝術品》,在2020年走上金曲獎紅毯並空手而回。令人替樂團惋惜的同時,這張本以「遜得有點意思」為名的專輯,其風采與動人之處不僅絲毫未損,每一首與成就無緣的歌也更添惆悵,正如專輯同名歌曲中「隆重的失敗」。

 

  這首歌詞中滿是落差與衝突,但這並不妨礙負責詞曲創作的主唱許正泰將它們牽在一起。「喔沒意外 風情萬種沒有人看/喔每一晚 所以你隆重的失敗」。兩者間沒有轉折的「卻」而是並行如「且」,風情萬種且沒有人看,隆重且失敗,遜的藝術就此而生。如同在決議標題時,團員爭論投票,棄「遜到簡直像個藝術品」選擇「遜到簡直是個藝術品」,因為這並非劣質模仿,而是本質上的接近。這是不夠遜、遜得不夠久,恐怕還學不來的,就像專輯英文名「The Art of Embarrassment」所述,是面對長年一事無成的難堪所展現的熟稔。

 

  傷心欲絕以許正泰為中心,自2008年末開始活動,歷經成員來去,幾度解散,早已不是一個年輕的團。收錄於第一張專輯《我愛您》中,以英文團名Wayne's So Sad縮寫為名的〈WSS〉,便直白寫道:「快要三十歲我還是一樣/不太會彈吉他也不會寫歌/這個團解散我去玩別的團/每一個團都沒有好的下場」。

 

  這位傷心的Wayne是吉他手劉暐,也是另一名主要的詞曲創作者,相較於許正泰表現出失望的一面,劉暐的傷心總是更憤怒一點。他們十幾歲時因演出相識,後來與貝斯手黃紹祖、吉他手官靖剛等組成早期五人編制的傷心欲絕。當時他們認同的音樂是不加修飾的宣洩,橫衝直撞地唱:「我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只是想要取笑自己」,猶如失敗者的狂歡。瞧不起用心的大排場,死都不編曲,曲長超過兩分鐘就覺得不痛快,向70年代的美國龐克樂團Ramones看齊。

 

  除了年輕一無所有,也許還有點龐克;然而三十歲來了又走,再不動身改變,就只剩下很遜而已。睽違數年的第二張專輯《還是偶爾想要偉大》於2017年發行,就像一個宣言,不僅有一半的曲目大膽超時,編曲上也嘗試了更多變化。專輯名來自〈搖滾糾察小隊長〉的歌詞,「wow oh!你聽見了嗎/這就是這世界給你的回答/還是偶爾想要偉大/我的天邊卻沒有我的遠方」。曲名嘲諷百無聊賴的檢舉魔人,控訴被壓迫的生存空間,早已結束營業的過往時光在嗓音低沉間又神氣了一回:「Joey Ramone用搖滾樂對抗全世界/地下社會用搖滾對抗師大里民自救會」。

 

 

  2019年《遜到簡直是個藝術品》於Legacy專場正式發行前夕,傷心欲絕在YouTube上傳〈台北流浪指南〉的MV。與「指南」背道而馳的「流浪」,意指若有所失的麻木昏沉與綿長寂寞。「世界在跳動,你從來就走不夠遠,/終於消失在上下月台和湧動的人群之間。」隨著鍵盤solo,畫面裡的主角將彆扭帶傷的步伐化為舞蹈。除了曲名之外,沒有一處歌詞提到台北,卻讓無數的人心照不宣,獲得空前迴響。

 

  即便仍以「一事無成」為開頭寫歌,這張專輯無疑是團員至今最滿意的作品,自2013年以來陸續加入的鍵盤手馬摳,以及鼓手陳冠甫,也找到更舒適的位置,有了更多的發揮,呈現出令人眼睛一亮的音樂創作。專輯以垂掛幽靈蛛的凱撒塑像為封面,其受損的手指撿起看似其貌不揚的物品,以如此手勢將它擺放於畫面中上,彷彿正要你好好端詳。

 

 

  2020年,傷心欲絕說他們仍在嘗試改變,越來越多的歌迷隨之引頸期盼。最佳樂團傷心欲絕——這一句話前後的落差與衝突,也許有一天終於也為他們所有。

 

 

封面圖片credit:

傷心欲絕@F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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