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繭而出完成蛻變:《青春簡單愛》

《青春簡單愛》劇照。

 

  列昂妮.克里朋朵夫(Leonie Krippendorff)的《青春簡單愛》(Kokon)在本質上可以與幾年前的《我的觸男日記》(Die Mitte der Welt)進行對照:兩部電影都以青少年時期悄悄萌芽、抑或是蠢蠢欲動的同性情感作為出發點,並且在結局讓主角們完成某種程度上的蛻變。

 

  這也是德文片名「Kokon」——「繭」之意——的由來:幼蟲結成了蛹或繭,最終破蛹/繭而出,蛻變成蝴蝶或飛蛾。幼蟲轉化成蝴蝶的同時,十四歲的Nora也完成了自己的蛻變——然而Nora的蛻變並不意味著她從此不再迷茫,所有過去面臨的問題也迎刃而解。她仍舊帶著自己身為「毛毛蟲」時期的記憶,對於自己的性向沒有一個明確的答案。不只是對同性情愫的發覺,她生命中的所有議題讓她明白了比摸索性向更重要的事情——那便是釐清自己與他人的關係。

 

  Nora的姊姊Jule與閨蜜Aylin待在一起時,總是對Nora各種冷嘲熱諷,甚至在Nora初潮到來時對她說道「妳真讓我丟臉」。然而,回到家後,Jule又對Nora展現出判若兩人的關心及溫柔,在Nora受傷第一時間將她擁入懷中,又或是當Jule因為失戀而在Aylin的派對上醉得不省人事、Nora仍然毫無怨言地照顧姊姊,我們可以發現,與姊姊的關係以及由此衍生出與母親的關係,也是Nora的成長議題之一。

 

  Jule看似與Aylin建立了穩固而親密的情誼,但事實上Jule在這段關係中是脆弱的——Aylin時常將Jule告訴自己的私密事情轉述給土耳其裔的男友,又或是在課堂上無意間嘲諷了Jule沒有男友,在派對上將照顧Jule的責任轉移到Nora身上——Jule將Aylin放在比任何人都更重要的位置,然Aylin卻沒有報以她等同的對待。Jule對於母親的依戀也顯示出她極度缺乏安全感的事實:Jule將課堂上的嬰兒娃娃帶回家中,模擬照顧孩子的情形,也同時試探母親對於自己生孩子的反應:「如果我生了小孩,妳們也會幫我照顧的吧?」母親雖面露難色,但仍敷衍地答應下來。

 

《青春簡單愛》劇照。

 

  然而,這個毫無生命、只會隨機播放預錄好的嬰兒哭叫聲的玩具,竟成為Jule情緒潰堤的原因之一。一次,Jule驕傲地告訴Aylin自己的母親代她「照顧」嬰兒娃娃,但是兩姐妹回到家後卻發現母親不知去向,留下不斷哭嚎的嬰兒。面對這個無生命的玩具,Jule在發現自己無法透過老師教導的程序來安撫嬰兒後,轉而將枕頭悶住了眼前的嬰兒。「我以為,她(母親)有了孫女之後,就不會再酗酒了。」Jule的行為反映了她對於愛的期盼與渴望——這份愛不盡然必須由母親給予,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這份企盼來自於對母愛的渴求。對於一個無生命的玩具,母親即已不願花心思在上面,更何況是自己的親生女兒?

 

  這次的事件暗示了母親在姊妹幼年時可能未盡到母親的責任,而導致女兒和母親的疏離。這並不僅只是Nora或是Jule的個人心結,而是兩姊妹所共同面對的議題——畢竟這樣的母親造就了如今她們試圖逃離彼此,卻也始終未能離開彼此的關係。

 

  當Nora在派對上撞見了自己喜歡的女孩Romy與姊姊心儀的男孩David在角落熱吻後,Nora旋即被Aylin叫去照顧失戀的Jule。或許在這種兩人在乎的對象同時拋棄自己的時刻,她們才會意識到自己永遠離不開彼此,她們是唇齒相依的姊妹。就如同過去母親離開她們時,即便百般得不情願,她們仍是對方唯一的依靠。

 

  不能否認的是,在《我的觸男日記》中,Phil同樣在好友Kat及男友Nicholas背叛自己後,才理解家人對於深陷青春期迷惘的自己有何等的重要性,並重新與疏離的家人建立新的連結。而Fernanda於《坦納大廳》(Tanner Hall) 中為自己和Victoria的孽緣下的一段結論「知道了彼此生命中最黑暗的時刻,某種程度上加深了我們之間的連結」,無疑也可以形容Nora和Jule不可分割的羈絆。至此,我們也清楚地看到,相較於走進自己生命、讓自己小鹿亂撞並發覺對於同性的渴望的Romy,Nora更多地藉助了對自己與姊姊、母親的關係的釐清,來完成自己的成長與蛻變。

 

 

電影資訊

《青春簡單愛》(Kokon)-Leonie Krippendorff,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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