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沉默的期盼又失落:《用甜酒漱口》

《用甜酒漱口》劇照。

 

  《用甜酒漱口》是一部喜歡的會很喜歡,不喜歡的會很不喜歡的電影,因為觀眾必須與上班族佳子度過為期一年,看著她被卡在停滯不前,卻也不想向前的人生,演著日復一日的內心小劇場。看似沒什麼煩惱,對人生沒有規劃而只對小確幸有興趣的佳子,卻在每天晚上都用甜酒漱口,沉迷酒精在喉頭的溫暖,究竟四十過後,幸福行不行?

 

  電影的開頭是有趣的,一雙又一雙的鞋子,一張又一張的特寫,人群之中,佳子並無特別。電影並沒有明講何以佳子會開始在意沒有成為母親、沒被當作女人這件事情,也就是說並沒有鋪陳是什麼讓她意識到自己必須在意這件事情,而是直接演出她看著一個又一個可愛小孩,在內心喃喃說著:「可惜我無法成為母親。」這是因為年齡?單身?抑或有其他原因,電影並沒有解釋太多。如同當發傳單給女性的人沒有發給佳子時,她也在獨白裡說出了自己「沒被當女性的焦慮」,獨白眾多的佳子並非活在自己世界的女子,相反地,她具有一種察覺世界,察覺自身變化的敏感。整部電影沒有什麼巨大的事件,而是佳子藉由一件件小事件與世界互動的過程之展演。

 

  年過四十的她身體裡居住著少女的靈魂,在不苟言笑的外表下,這個少女的靈魂渴望著改變。

 

《用甜酒漱口》劇照。

 

  她期待一切有所改變,但同時她又害怕脫離現在的處境,主動與人擁有長期關係,所以她會做出種種小小但不連續的冒險,無論是回家時嘗試搭上與平常不同的列車看看會去哪裡、和公園裡無端罵人然後唱起歌的老大叔一起唱歌、和喝酒在旁邊的中年紳士來一場無需言語的一夜情,她既觀察著世界,也參與著世界,卻無法讓自己的世界有所改變,只能日復一日的過著相仿的生活。對瞇著眼用手機打字給家人的老太太感到溫馨、對自己的腳踏車被人偷走後少了部件感到悲哀、對搬到自己座位對面的後輩感到期待,但又只能無能為力的接受其某天突然消失的事實。

 

  佳子就是這樣一個動能全向內施放的人物,她有她的可愛,但也有她的悲哀,對鏡看著自己那張日漸變化的臉困惑,站在鐵道前期待鐵道對面會有等待自己的人,她若有所思,若有所感,卻始終無處可找人傾訴,只能將一切寫到日記,化作耳語澆灌觀眾的心靈,那是灰色的雨水。

 

  好家在,我們有黑木華,有黑木華的地方,就有歡笑,作為天降系女孩,她即將改變佳子的生活……。

 

  黑木華飾演的後輩若林某天突然攀上佳子,纏著佳子每個月吃飯,還纏著佳子要佳子下次不准沒找她給自己慶生,乍看少根筋卻又心思細膩的照顧到佳子那封閉的心靈角落,她甚至想方設法的撮合公司的帥氣後輩岡本與佳子在一起。而意外發現若林幕後操作的佳子不但沒有覺得若林很多管閒事,反而覺得古靈精怪的若林實在是很可愛。

 

《用甜酒漱口》劇照。

 

  在若林登場後,我始終期盼這是一部女同志電影,不是因為我偏好同志電影,而是因為松雪泰子與黑木華之間的互動實在太有化學反應太可愛,雖然清水尋也飾演的鮮肉後輩岡本也很清秀很可愛,但他與松雪泰子之間的戀情卻沒有什麼說服力,這與年齡無關,純粹是劇本上若林的存在感與對佳子的影響實在太強烈了。有別於佳子那種看似平靜實則內心翻天覆地的悶騷,若林則是外放到會讓自己四腳朝天的活潑,兩人剛好形成了那種有趣的共振關係,若林打開了佳子與世界的通道,讓佳子得以將動能施放到世界中,而不再沉默的期盼什麼然後又沉默的感到失落,兩個人在一起的畫面每一秒都讓人在大笑過後感到療癒,誰能想到憂鬱熟女的幸福就這樣悄悄來到。

 

  電影並沒有特別交代甚麼時候若林開始盯上佳子,然而當若林越來越介入佳子的生活,我們也可以看到佳子的憂鬱也逐漸退散。

 

  「每個月都非常期待領薪日,因為那時就可以跟若林一起吃飯。」

 

  佳子意識到自己需要著若林,甚至比若林更需要自己。

 

  電影最後三人一同到海邊出遊,笑得燦爛的若林戴得墨鏡上映照著佳子的笑臉,讓她第一次自己看到自己的笑臉,這是一年前的佳子臉上不會有的笑容,是佳子世界的小小變化,然而卻也是許多人終其一生不會有的小小變化。或許我們心中總有一個佳子,但也總少了一個若林,故即便幸福就在咫尺,我們的恐懼又使其如在天涯。

 

 

電影資訊

《用甜酒漱口》(甘いお酒でうがい)-大九明子,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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