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甜酒漱口》—— 平淡的美好是可貴的

《用甜酒漱口》劇照。

 

  開場的畫面是穿上鞋子的腳,出門而後復歸。這一去一回的過程僅在幾秒之間,但我們知道一天的日子過去了。而《用甜酒漱口》正是以日子為最小單位,日記本般、平淡而美麗的電影。

 

  我們看著主角佳子上下班,時而獨酌,時而做夢幻想。為了新換的床雀躍,為了要丟掉的椅子悲傷。看著佳子,不免讓人想到《艾蜜莉的異想世界》中古靈精怪的艾蜜莉。兩人同樣寡言而有著豐富的小劇場。不過相較《艾》將主軸放在愛情上,《用》嘗試以熟齡女子的心境去觸探生活的本質。

 

  如果有看預告的話,會發現主打「老少戀」,不過那只是一部分而已。故事不太有戲劇性,就如導演常常拍攝手與腳的特寫,劇情正是在描繪那些,生活中枝微末節的事。例如去清酒店挑酒,走上住宅附近未曾上過的天橋。有點近似《小森食光》的調性,但相較《小森食光》一道菜、一道菜切分出段落,佳子所記下的每一段日記或長或短,可能僅有30秒也可能長達八、九分鐘。而不論短或長,佳子的日記都值得我們細細去看。徘徊於內心小劇場與現實的佳子,往往產出讓人回味的金句。像:

 

  「如果現實這麼糟糕,那我要倒著面對它。」(接著倒著走回家)

  「當現在的感情要踏上正軌時,以前的情人就傳來訊息,這是考驗吧。」

  「每一年,我會去看一次深夜的海,確認自己是不是還有留戀。」

 

  有些像喝酒後的「ㄎㄧㄤ言」,有些又像積年累月沉澱出的智慧。就如同黑木華飾演的同事若林,對佳子說:

 

  「從今天開始,我要叫你『前輩』。」

 

  那一聲「前輩」並不是公司或年齡上的,而是認為佳子是她人生上的前輩。若林看出了佳子身為上班族之外,對生活獨特的體悟。而不論飾演佳子的松雪泰子或黑木華,都交出了相當動人的演出,誇張卻並不過度。兩個角色就支撐起全劇的豐厚。

 

《用甜酒漱口》劇照。

 

  除了獨特的角色外,場景與對白也充滿細節。從視覺上來說,導演藉由各式各樣的佈置,展現佳子對生活的琢磨。時尚的衣著,訂製的鞋款,偶爾在酒吧獨酌。雖然是個上班族,但沒有過著「上班、下班、睡覺」的黑白循環。而如果反覆去思考對白,也能在其中發現額外的故事。像預告中說:

 

  「我喜歡站在像是母親的女人背後。」

 

  藉由這樣一句對白,表繹了對母親的深愛,也表示了母親的不在。也有些話,表繹了對他人的厭惡與過往的傷痛。礙於不想劇透,就不細說了。這樣有著言外之意的對白,可說是完善了劇情。更增添了整部電影,是佳子寫給自己的日記氛圍。

 

  在電影中的大多時候,是佳子對周遭、對自己的觀察。例如聽完新同事說出「喜歡的類型,是能把雞翅啃乾淨的人」,佳子就覺得自己陷入戀愛的速度真是可怕;對年下的新男友,打完訊息,按下「傳送」,仍像是初戀,感到怦然心動;或是像路邊發面紙的男子,專門發給女性,為何不發給自己呢?佳子就像未經磨損的成人,就算已在社會上打滾許久,仍對世界抱有懷疑與好奇。

 

  佳子看著鏡子的時候,就像成為鏡子,從他人的眼中看著自己。而還能看見自己的人,是幸福的吧?如果要總括佳子的日記成一句話,大約是「自己的選擇是對的嗎?」可能導演不知道,編劇也不知道。佳子時時的懷疑,可能是最好的答案了。因為生活的答案,是不斷變動的吧。

 

  回到標題《用甜酒漱口》,佳子在生日的夜晚,拿出櫃子上的酒,倒出小小一杯。接著鏡頭推移,從酒杯、嘴唇到喉頭。就定格在喉頭,這杯含在喉頭的酒,少量可能也並不特別。但就像小小的慶典,在日子裡發酵,醞釀出生活的芬芳。

 

  令人驚嘆的是,整部電影僅花費九天拍攝,艱困的日程並沒有讓電影損失品質。原本立志成為諧星的導演大久明子,與諧星編劇大河原次郎,運用了他們的幽默感,讓平淡的日常並不清淡如水。《用甜酒漱口》放大了日子,聚焦在生命中的小事。如前面提到住宅附近的天橋,佳子回家時,忽然發覺那座天橋從來沒上去過,走了上去,竟有美麗的暮靄。而這樣美好的小事,可能也存在你我身旁,提醒著我們,平凡的生活也值得誇耀。

 

 

電影資訊

《用甜酒漱口》(甘いお酒でうがい)-大九明子,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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