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來世,仍能替彼此繫上那條紅線:《月老》

《月老》劇照。 

 

  2011年,九把刀執導的《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在臺灣締造了驚人的票房數字,也進而引起後續大量校園純愛電影的推出。九把刀的一鳴驚人之作,也證明除了作家身分外,也具有擅長說故事的導演才華。

 

  然而,正當臺灣的校園純愛電影逐漸翻騰不出新變化後,九把刀在十年之後推出了改編自己小說作品的《月老》,並企圖顛覆已然陳舊的臺灣愛情電影的敘事公式,並展現出他確實能夠做為一名優秀導演的敘事能力。

 

  在原著小說裡,九把刀採取陰間的時間線與阿綸在陽世的記憶進行穿插。隨著阿綸成為月老的故事持續往前推進,讀者對於阿綸生前與小咪之間的愛戀情事也就越發清晰。在電影版的呈現上,九把刀對敘事手法進行了微調的動作。電影仍舊採用雙線交錯進行,但呈現方式已與原著截然不同。

 

《月老》劇照。

 

  第一是在敘事上選擇埋線的手法,藉此增加敘事上的趣味度。首先,九把刀修改了阿綸死後記憶尚存的原著基礎設定,讓被雷殛致死的阿綸,因為死因而導致記憶喪失,全然不記得陽世的人生經歷,更不用說是此生摯愛小咪了。在這層新設定之下,阿綸等同於觀眾的視角,所知與觀眾全同,當觀眾跟隨阿綸踏上成為月老之路的過程,也在過程中逐漸補足阿綸所回想起來的記憶資訊,並從中體會到阿綸與小咪的青澀愛情滋味。

 

  第二,同一個鏡頭在後段再次重複出現的蒙太奇敘事技巧,讓觀眾第二次看到後才恍然大悟,並補足了前文未曾明說的故事內容。具歷來說,電影開場的第一顆鏡頭是古早棒棒冰正在被吸食的鏡頭,且該鏡頭是從吸食者的背後進行拍攝的。除了看似女性的纖纖玉手之外,其實並未給予太多的線索。而且這顆鏡頭轉瞬即逝,一般觀眾或許不會多加留意,主要是觀眾的目光焦點隨即會被柯震東精采的表演給勾走,但當這顆鏡頭再次出現時,卻帶出原來小咪與阿魯曾在球場邊,並與小咪在大樹下綁上了象徵姻緣的紅線,一次揭露並補足該場戲所有原本隱伏的故事內容,展現出九把刀有意識的埋線佈局技巧。

 

  同樣的,當觀眾以為自己已經無所不知時,大概不會對小咪無法綁上月老紅線的趣味橋段多做思考,反而在她再也無法假裝看不見陰間使者,並悲傷的凝視阿綸後,那一刻充滿情感的對視電流及一句「為什麼」,都在柯震東與宋芸樺的演技帶領之下,徹底震撼觀眾的內心。這一次不是單純的埋線技巧,而是九把刀刻意顛覆觀眾對前段劇情的認知,並且將已然乏善可陳的青春愛情故事,翻騰出富有新意的新鮮滋味。

 

《月老》劇照。

 

  《月老》在敘事上另一個優異的部分,是九把刀如何運用電影裡的各種角色或元素,串接每場精采好戲。比如Pinky在阿綸初入地獄時,彼此唇槍舌戰、水火不容,讓人一度以為《月老》是瘋狂喜劇類型的電影。兩人除了互相幫助之外,其實也是串連阿綸在陰間與陽世回憶的重要角色。但最令人驚喜的應該是那隻叫阿魯的狗,牠與阿綸的見面,是啟動阿綸回憶的重要開關,也連同將小咪帶到阿綸面前。不僅如此,在電影接近結尾時,阿魯也是阿綸和Pinky能夠回到陽世的重要關鍵。

 

  由此得知,《月老》在敘事手法的運用上,以繁複的手法將情節進行串接,讓劇情看起來流暢且合理,同時又富有新意,展現出高明敘事技巧。這是在九把刀過去兩部執導作品裡所未曾得見的才華,我想這大概也是《月老》能夠入圍金馬獎最佳改編劇本與劇情長片的原因吧。

 

  當然,《月老》並非十全十美的作品。故事線過多,不只讓部分角色的生命軌跡略顯單薄,導致這些角色被社會壓迫或摒棄的絕望,或是憾動人心的情感無法深入觀眾內心。同時因為多頭馬車的敘事線,難免讓人有敘事混亂之感。雖然敘事技巧帶來的觀影驚奇,仍是本片的看點。

 

  十年前,九把刀以《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去追念曾經的青春愛戀,並在電影最後選擇接受並祝福沈佳宜獲得的幸福。十年後,九把刀的《月老》告訴觀眾,無論是超越生死的癡情愛戀,或是跨越幾千個世紀的仇恨,唯有接受與釋然,才能夠脫卻人類情感帶來的生命苦難。這十年的光陰,我們透過電影銀幕上的光影流轉,看到九把刀在心靈上的成長路徑。而身為觀眾的我們,也在經過人事間的淬鍊後,更加體會到九把刀滿溢於電影畫格中的情感重量了。

 

 

電影資訊

月老》—九把刀,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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