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無差別格鬥S1】評審意見:理論與夢的高牆

 只不過,如果夢的出現,只是作為一種機關,來讓故事繼續進行下去,那不免給人偷吃步的感覺。

 

【小說無差別格鬥第一季】

評審:盛浩偉

評論對象:全部作品與〈鄰居

 

 

  本季參賽的六篇小說,皆以「牆」為核心演繹出了各自殊異的巧思,也不約而同展現了共同面向。「牆」的本質在於區隔,分辨他人與自我,六篇小說或多或少都掌握了這個本質,在這點上算是平分秋色;決勝點於是落在共同面向上。

 

  共同面向第一,是說理傾向強烈。尤其在小說最初,多用想法、點子或論述來開頭,例如〈公共廁所〉與〈泡泡糖〉的前三五段,敘事者闡明的不是時空場景或人物行動,而是某種自創的理論。說理,在小說裡並非禁忌;有時說得巧妙的道理,用精簡的語言囊括某些事物的核心,確實能成為作品亮眼之處。但需注意的是,道理講過頭,或者太頻繁使用格言警句式的描述,反而會削減其本來應該具有的力道,甚至也容易引起讀者的質疑。比起抽象的點子、想法或理論,小說更該著重的是「故事」,講白了,就是一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是關於人物、時間、地點,以及這些因子彼此之間的關係、這些關係如何演變的過程。小說,就是將這個過程展演出來,卻不直接解釋;理論,則是直接解釋,而較少展演。

 

  第二,是多用「夢」的元素,特別是〈我或者是牆壁的夢〉與〈夢的延伸〉,就直接在題目上點名了夢;或者〈泡泡糖〉的最後,也是以夢為緣由,帶來敘事者心境上的轉折與整篇作品的結尾。同樣地,夢也不是小說的禁忌;夢作為一種有別於現實的次元,有時候也會把故事帶向另一層次,發揮意想不到的效果。只不過,如果夢的出現,只是作為一種機關,來讓故事繼續進行下去,那不免給人偷吃步的感覺:因為,在夢裡面,可以某種程度地脫離現實,作者便能隨心所欲讓各種事情發生、可以讓各種訊息毫無條件地出現。但也就是因為「隨心所欲」與「毫無條件」,容易讓小說失去懸宕的樂趣。

 

  簡言之,若要在小說中置入「理論」與「夢」,則需要非常純熟的技術。然而這次參賽小說多少透露出稚嫩的氣息,也因此上述兩大關卡露出了不少破綻,這點非常可惜。相形之下,〈鄰居〉便顯得突出:它敘述的成分相對而言要來得多,也十分紮實地憑藉敘述建構了一個供故事上演的舞台,算是六篇參賽作品中,唯一跨越理論與夢的高牆之作。雖然它美中不足之處,在於「我」對K的情感並沒有描寫得太完整,以至於這作為「我」之後行動的動機,稍嫌不足;另外,結尾力道也還有可加強之處。不過,在主題「牆」的方面,它成功地營造出敘事者「我」與鄰居之間的距離;且這距離不光是帶來疏離感,同時還包含著想要縮減距離的窺探欲,表現了「我」複雜的心理。這是相當精采的部分。

 

 

 

(本篇評審為第三十五屆時報文學獎散文首獎得主,《秘密讀者》編輯委員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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