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是永遠的外國人──《東京未婚妻》

 

如此對日本有著美好想望的艾蜜莉在東京和憧憬法國文化的神秘日本男孩凜吏相遇了。

 

 

  五歲以前都在日本生活的比利時女孩艾蜜莉,在二十歲這年回到這個他內心認定的家鄉,這一次,艾蜜莉希望自己在日本不只是一個「會說日文的外國人」也不僅是「在日本出生的外國人」,而是成為一個「日本女人」。

 

  如此對日本有著美好想望的艾蜜莉在東京和憧憬法國文化的神秘日本男孩凜吏相遇了,艾蜜莉教凜吏說法語,凜吏則帶著艾蜜莉看他眼中的東京,然而隨著凜吏的法文越說越流利,日本這個原本就神秘的國度卻讓艾蜜莉越來越不明白了。

 

  《東京未婚妻》改編自艾蜜莉‧諾彤的半自傳體小說《Ni d'Eve, ni d'Adam》,台灣譯本為《艾蜜莉之東京未婚妻》,中國譯本則依其法文原文意譯為《聞所未聞》,指即使追溯到亞當夏娃那時候也從未聽聞過的事,而讓人聞所未聞的是這個讓人無法捉摸的男孩、還是這樣神秘的國家、抑或是兩人之間充滿矛盾與模糊的自我認同倒頗令人玩味,也許純粹就是指這段充滿各種跨越的愛情。

 

  愛情也許可以不用翻譯,但文化差異卻不得不去面對,從最最刻板印象的西方獨立直接對上東方婉約神秘開始,電影中陸續交錯了幾條文化認同的線,這些線的交點就落在艾蜜莉身上,一個對自己身分無從認同起的永遠的外國人,而他的戀人凜吏則在光譜的另一個極端,他是個想成為外國人的日本人。

 

「成為日本女人」比「成為日本人」更加困難,並不是只要具備身為女性/出生在日本/會說日文/穿著日式等等條件就可以。

 

  即使艾蜜莉視日本為必須歸來的家鄉,但她甚至還沒能跨越日式幽默這道牆,對日本而言她只是一個說著一口流利日語的外國人;而艾蜜莉教凜吏說法文,但當一開口和法國女生打了招呼便馬上被指出口音來自比利時,這時艾蜜莉則被視為一個說法語的非法國人,一個法國的外國人。這和艾蜜莉所希望的成為日本女人有著極大的矛盾,「成為日本女人」比「成為日本人」更加困難,並不是只要具備身為女性/出生在日本/會說日文/穿著日式等等條件就可以,反而已經像一種修練了。

 

  諾彤的另外一本著作《Stupeur et tremblement》(台灣譯本《日本頭家》,後改為《艾蜜莉的日本求生記》,中國直譯為《誠惶誠恐》,2005時也曾被翻拍為電影《艾蜜莉的日本頭家》,女主角完全是另一種風格)講述比利時女孩艾蜜莉在日本公司實習時所遭遇的日式企業文化,在位階分明的企業裡艾蜜莉的存在感低落,最後甚至只負責清理廁所,其中一篇《日本女人》提到她對這樣一個遙遠形象的看法:

 

沒有一個女人能像你們這樣有假裝的天賦。

如果要讚美日本女人,那就是她們絕不自殺。

你必須讓人無可挑剔,而這是最基本的要求。

 

  而無論是電影中的艾蜜莉或是現實生活中的艾蜜莉‧諾彤都沒能符合這樣的嚴苛的條件。

 

  《日本頭家》其中一些尖銳口氣中隱含的強烈西方觀點也引起討論,認為諾彤並未真正認識與接受日本文化當中的曖昧,但《日本頭家》中節錄了兩篇諾彤的訪談,其中談到諾彤身於外交官家庭,從小在日本、中國等不同國家成長的經驗對他的影響,她也直言不諱地認為自己成了「一個什麼都不是的人」。

 

今日我終於發現了一個事實,其實我甚麼都不是,其實我一無所有。

 

  而《東京未婚妻》也延續了《日本頭家》中對日本、對自我的迷惑,改編後的《東京未婚妻》結局更提出了在自我認同之外,日本人對這位外國人的接受與否才是決定艾蜜莉是否能成為日本人的關鍵。

 

  然而電影中那從來只是盯著看艾蜜莉的鄰居小孩,唯一對他說的一句話就只有「再見」。

 

今日我終於發現了一個事實,其實我甚麼都不是,其實我一無所有。

 

  《東京未婚妻》當然還是部愛情電影,聽那些活潑的配樂,看飾演艾蜜莉的寶蓮艾特妮(Pauline Etienne),種種可愛,你無法不讓自己戀愛。而一如書名原意,其實每段愛情故事都是聞所未聞,卻也大同小異,愛在混沌之初曖昧之時也許能夠超越一切,但當天地劃開界線,就必須去學著面對一個與自己全然不同的個體,這時有人衝突有人逃避有人放棄,當然也會有人繼續走下去,之中也不乏會有人在多年以後的某一天,和電影沒拍出的書中兩人一樣,給對方一個武士般的擁抱。

 

 

 

電影資訊

東京未婚妻》(Tokyo Fiancée)-Stefan Liberski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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