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曼‧赫塞之《德米安:徬徨少年時》

 

諾貝爾文學獎作家赫曼‧赫塞小說作品《德米安》中文書封。

 

 

文|赫曼‧赫塞

譯|丁君君、謝瑩瑩

 

 

我對生命一無所求,

唯一渴望的只是希望能奮力活出內在真實的自我而已。

但為何竟至如此艱難?

 

 

  我的故事得從最初的時刻說起。若是可能的話,我得追憶到童年的懵懂時代,乃至童年的久遠之前,從我的家族淵源開始。

 

  寫小說時,許多作家彷彿將自己尊為上帝,高高俯瞰,洞穿凡人的歷史,講述故事的方式也如同上帝的敘述方式,沒有任何粉飾,一切都是其本真面目。可我卻沒有這樣的能耐,就像作家也沒有這種能耐一樣。但我的故事對我之重要遠甚於作家的故事之於作家,因為這是我自己的故事,是一個人的故事──不是一個虛假的、可能的、理想的或非現實的人,而是一個真切、獨一、鮮活的人,可惜現在世人對此的理解卻不如往昔,雖然每一個人都是自然獨一無二的寶貴造物,人們卻依然對彼此大開殺戒。如果我們並非獨一無二的人,如果我們真能用槍炮任意將他人從世上抹殺,那麼講故事將是多此一舉。然而人並非僅僅作為個人而存在,他同時也是獨一無二的特殊個體,永遠是一個關鍵而奇妙的點,在這個點上,世界的萬千現象縱橫交錯,充滿不可重複的偶然。因此每一個人的故事都是重要的、永恆的、神聖的,只要以某種方式活於世上,只要順應了自然的意願,每一個人都是妙不可言的存在,值得我們關注。在每一個人身上,精神都已化成了形貌,在每一個人身上,造物都在蒙受苦楚,在每一個人身上,救世主都被釘上了十字架。

 

  今天很少有人懂得什麼是人。很多人感覺到了這一點,因此死得更從容,當我寫完這個故事之後,我也會同樣從容地死去。

 

  我不能自詡洞明世事。從過去到今天,我一直是一個尋覓者,但我已不再尋求於星辰和書本之間,而是開始聆聽自己血液的簌簌低語。我的故事並不令人暢懷,也不像杜撰的故事那樣甜美和諧,它味如癡語、混亂、癲狂和夢幻,就像所有那些不願再自欺欺人的生活一樣。

 

  每個人的生命都是通向自我的征途,是對一條道路的嘗試,是一條小徑的悄然召喚。人們從來都無法以絕對的自我之相存在,每一個人都在努力變成絕對自我,有人遲鈍,有人更洞明,但無一不是自己的方式。人人都背負著誕生之時的殘餘,背負著來自原初世界的黏液和蛋殼,直到生命的終點。很多人都未能成人,只能繼續做青蛙、蜥蜴、螞蟻之輩。有些人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魚。然而每個人都是自然向人投出的一擲。所有人都擁有同一個起源和母親,我們來自同一個深淵,然而人人都在奔向自己的目的地,試圖躍出深淵。我們可以彼此理解,然而每個人能夠詮釋的,只有他自己。

 

 

(本文為《德米安:徬徨少年時》本書開篇導言)

 

 

關於赫曼.赫塞(Hermann Hesse,1877-1962)

 

德國作家、詩人、評論家,20世紀最偉大的文學家之一。以《德米安:彷徨少年時》、《荒原之狼》、《流浪者之歌》、《玻璃珠遊戲》等作品享譽世界文壇。父親是基督教的傳教士,母親則有深厚的印度學背景。一心想當詩人的少年赫塞,甚至逃學也不願意接受家裡的安排受神學教育。接著赫塞因為不平靜而矛盾的內心糾葛,進入精神病院,後輟學在家。一戰時,赫塞呼籲德國人不要散播仇恨,卻被貼上了賣國者的標籤。1923年赫塞入瑞士籍。1946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

 

自二十世紀60年代起,赫塞就成為美國大眾的最愛,他出現在《史努比》系列漫畫中,紐約的女大學生說「赫塞是今天美國需要的反物質主義的發酵酶」,他的「Do your own thing」也成為美國幾個世代的年輕人的座右銘。

 

在日本,赫塞是除了歌德之外最著名的德國作家;迄今為止,在日本和美國,赫塞是20世紀被閱讀最多的德語作家。他的作品被翻譯成40多種語言,印量超過1.4億冊。

 

 

書籍資訊

書名:《德米安:徬徨少年時》 Demian: Die Geschichte von Emil Sinclairs Jugend

作者:赫曼.赫塞(Hermann Hesse)

出版:漫遊者文化

日期: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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